萧别离看着徐东来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掉入熔岩之中,他的心也像是从云层跌入了寒潭之中。他只感觉自己的脑袋一片空白,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徐东来死了?
是啊,徐东来死了,估计是连渣都不剩了!他死就死吧,管本大侠什么事情?那个黑脸大汉死的好啊,也不传授我好的铸剑技艺,连他闺女都不让我多抱一抱,这样的师傅早该死了!可是为什么我的胸口那么痛,为什么我的心就像是被无数把长剑扎个通透一样难受?为什么我的眼睛模糊了?为什么我的脸上会有泪水?我不应该感到高兴吗?我为什么想要把这个徐福打死?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萧别离低吼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自己随身携带的铁砖扔了出去,扔向那个他不可能打得过的徐福。那曾想到徐福连躲都没躲,任凭那铁砖打到自己的身上发出极其沉重的一声闷响。萧别离也不管那么多,他扯着脖子,脸上的青筋暴起就像是一道道山峰一般,他破口大骂道:“老子杀了你!老子杀了你!”
徐虞璧无力的跪在地上,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可是眼前哪里有什么东西?她哭喊着,她哀嚎着,好像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感到痛。
她很想徐东来像以前一样,像以前那样张着嘴露出白牙笑着把她的头发摸乱,再把她抱起说:“爹爹带你买糖人去。”
“爹爹,我还想吃糖人啊。”
“爹爹,别闹了好不好,虞璧朝你笑一笑,你快出来好不好。”
“爹爹,你出来啊,虞璧现在很害怕。”
声音越来越微弱,哭声越来越微小,徐虞璧红肿着眼睛看着险峰,她多想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从那里面出来,朝着她在笑一下,哪怕只有一下!
“爹!”徐虞璧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声,身体就像是柳絮一般飘飘荡荡的晕倒了过去。
萧别离跑过来抱起徐虞璧,一边又将一块砖握在手里,他知道自己和徐福打架简直就是找死,如果是以前的小萧子,如果是在邯郸城里的小萧子他一定会选择跪地求饶或者是乘机逃走,可是他现在不是小萧子,他现在是萧别离,是铸剑大师徐东来的弟子萧别离,他不会逃!
“吟”的一声轻啸。
光芒逐渐褪去。一把三尺长的轻灵长剑缓缓的从险峰中走出,静静的伫立在几人面前。
完美。
徐福在看到这把剑的第一眼,脑海中只有这个词来形容,是完美。这把剑是那么的完美,即使徐福与它相隔甚远他也能感觉到剑身上蕴藏着的蓄势待发的剑气;还有那剑的气质,就像是王公贵族般的气质,世上的任何剑在他面前都显得是那么的低微,那么的卑贱,这把剑好像不属于人间,因为人间绝对不会孕育出这么完美这么霸道的剑!
它静静的伫立在那里,就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与周围格格不入。它就像是孤傲的帝王,无论是谁握住它都会是对它的亵渎。
他在等人,等一个能握住它的人,等一个能配得上它的人。
这个人,会是谁?
徐福轻叹一声,他看着这把剑喃喃道:“师兄,师傅这一辈子果然没有看走眼,你就是那欧冶子后最厉害的铸剑师。不,也许你已经超过欧冶子了。”
剑发出一声轻吟,好像是对徐福说的话表示认可。
萧别离扶起晕倒的徐虞璧,眼神死死的盯着徐福,好像要把他的身形把他的样子牢牢的记在自己的心中,他叫骂道:“徐福,你最好被让小爷活,否则小爷穷尽毕生之力,也要宰了你!”
徐福微微侧身看了一眼萧别离冷哼一声,以他的功力自然能看得出萧别离不过是比普通人稍微强壮一些罢了,体内连一丝内力都没有,这样的人也不过是嘴上过过嘴瘾说些报仇雪恨之类的话。如果话语能杀人,他徐福早就被无数人“说”死了,还缺一个萧别离?
他的目光在徐虞璧身上停留住。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她的面容和那个人是那么的像,尤其是闭眼时候的眼毛,翘的就像是天上的月牙一般。
她应该就是徐东来和小师妹的女儿了吧?想到那个女人,想到那个曾经欢笑如歌的女子,徐福的脸上闪现一丝罕见的柔情。
真像,真的好像,只有那个玉璧似的人儿才能生出同样玉璧似的女儿吧?她最讨厌的就是流血,她最怕的就是有人在她的面前杀人,想必她女儿也是如此吧?徐福嘴角微微上扬,牵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摇摇头将紧握着的手缓缓放下。
萧别离不知道,就因为徐福多看了一眼徐虞璧,他便逃出了升天。
徐福转过身撕下自己的黑袍走向那把剑。
徐东来,你不愿死在我的手上,那就随你的心愿,不过,一代铸剑大师的心血,怎么能够被埋没?
他近身,忽然感觉脸上有一丝疼痛,一滴鲜血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徐福有些震惊,尚未握剑,剑气就如此之强,就连他这样的武夫都会被划伤,更何况是其他人?
徐福御气,一层淡淡的青罡在他的周身环绕,他看去,剑身上有数块像是泪珠一般的血红色的暗块散发着若隐若无的光芒。
他将撕下来的黑袍包裹住剑身,在黑袍上画了几个奇怪的符印,他轻轻说道:“此等神物,怎么可能被我这粗鄙之人脏了手?徐东来,我就替你给它取个名,血泪剑。”
萧别离见徐福将那剑收走,急道:“狗贼,放下剑!”他知道那把剑对徐东来说绝对是非常重要,如果不是那把剑,也许徐东来现在还带着他和徐虞璧在各地游荡,而如今徐东来身死,那把剑就被萧别离当做是徐东来的遗物,他又怎么能让徐福把那剑带走?
他扬起手中的铁砖,像是一头愤怒的小牛崽子朝着徐福冲了过去,他高高的扬起,眼眶尽裂大声喝道:“妈的,徐福,看萧大侠法宝!”
徐福微微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萧别离的速度竟然这么快,只不过一瞬间便杀至身前,只是他拿着是什么东西?砖头?当他徐福巫士是什么,街边的小混混吗?就是让他拿砖拍上个十天,就算是他怕手拍断了,徐福绝不会掉一根汗毛!
徐福冷哼一声,也不躲闪,任由萧别离拍砖赶来,打定主意想要硬接曹良知这砖,让他知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随便招惹的!
萧别离见徐福不闪躲,原本有些畏惧徐福发现他真是身份的心也不由的有些恼怒。你徐福不躲是什么意思?是看不起萧大侠?原本的畏惧化为愤怒,化愤怒为力量,这一砖萧别离是动用了全身的力量,那道砖影化为一道乌光,破空声中,将这砖狠狠的砸在了徐福的头上。
“嗡”的一声吗,徐福只感觉自己好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脑袋一片眩晕,就连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有些翻转,额头上有些发凉,鲜血就像是泉水一般涌出。他抽了口凉气,郁闷万分,胸口就像是压了一座泰山一般。
就连徐东来都没能伤的着他,如今却被那一个小混混砸伤了脑袋,这如果说出去他还怎么混?他也着实被萧别离的力量惊讶到了,他想不到一个最多不过十六岁的少年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气!那一砖竟然直接把他的护体气罡拍碎,砸在他的脑袋上,要知道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这小子身上可是一点内力都没有,用的光是**力量!这是什么平总?他妈妈难道和一头公牛结婚才生下了他?
萧别离见自己这一砖得手,最先的不是喜悦,而是有些吃惊,有些后怕。他心道:“我的天,这人的脑袋怎么硬的像是石头一样?震的大侠我手都快断了!咦?他怎么还流血了?不是被大侠我拍的吧?
天哪,看他那眼神都快要把我吃了,不是我拍的,难不成是他自己想不开自己要拿脑袋和砖头比谁更硬,自己撞得不成?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师傅,替你报仇的事我会记在心里的,只是现在我好像要先撤退一下。”
常年混迹在邯郸城街头的萧别离最是通晓人情事故不过,打不过就跑,要保存有生力量才行,笑的灿烂的不一定能笑道最后!所以当热血下头之后,他就心生了想要逃跑的心思,在看到徐福那近乎要将他活吞的眼神后,更是欲哭无泪,恨不得狠狠的给自己两巴掌!
替师傅报仇没错,可是也不能先把自己搭进去啊,这师傅大仇未报,自己却死了,谁替师傅报仇?谁照顾虞妹?
萧别离嘿嘿笑了一声对着徐福道:“那个,不好意思啊,我想到我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一步了,不用送,不用送!”
说罢也不等徐福反应,将手中的砖又朝着徐福扔了过去,掉头抱起徐虞璧就朝山下走去。
徐福本身被萧别离第一砖拍的有些找不清东南西北,还未来得及仔细听萧别离说什么,只见眼前飞来一“庞然大物”,呼呼带风,杀气十足!在想躲闪已是来不及,仍有它砸在了自己的脸上。
疼!
徐福满脑子只有这一个感受,鼻子之间好像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流了出来,那高高的鼻梁现在凹的就像是一个脸盆一样!双目之中热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啊,夹杂着鼻血,那模样谁能看出他是掌握大权的绝巫卫中的徐巫士?
徐福动了真火,也顾不得许多,一手抓住血泪剑,一手从地上捡起一把刀,飞步赶上萧别离。
萧别离嘴里一直念叨着:“别追上来,千万别追上来,追上来也看不见我,看见我也当做没看见”
一道寒光划破天际。
萧别离仍然保持着向前跑的姿势,只是他只感觉自己的双腿越来越无力,自己的眼皮也变得异常的沉重,他无力的向前倒去,手中抱起的徐虞璧也被他丢了出去。
徐福冷哼一声,拿起血泪剑,架起徐虞璧龇牙咧嘴的消失山上。
“徐福。”
“徐福。”
萧别离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这两个字,指甲深深的扣在地中。
白云深处,青山绿水,一黑衣中年人腰悬着酒葫芦,头顶着黑色的斗笠,背负一看上去极其笨重的巨剑,每走一步,地上便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看那模样这巨剑重量不会低于八十斤。可这人依旧健步如飞,好像那巨剑不存在似的。
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留下的脚印,有些得意的点点头道:“看来我墨行雨的功力还是有见涨啊,不过是二十年就已经将我们墨家的心法修炼到这第三层“重若千钧”,不过离师傅的第五层“踏天无痕”还是有不少的差距的啊。”
风将他的长发吹拂,露出那轻灵的面容,恍惚之间,真有一种山中隐世高人的感觉。
说起他的师傅,墨行雨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道:“嘿,好你个墨莫陌!你好歹还是我的师傅呢,我墨行雨不过是把你那机关器械拆了一遍,你就这么对我,让我下山收徒弟,哪有你这样当师傅的?收徒,收徒,徒是那么好收的?现在从哪找那些父母双亡,又资质上乘的人去?在说如果真有这样的人,早就被各大门派收了去,谁还会让我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