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郡郡守府内,王贲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身上包裹着厚厚的毛毯,眉头紧锁,屋内燃烧着不知是什么香料的熏香,一圈圈的环绕在他的周身。
王贲缓缓的张开眼,叹了口气,胸中有些压抑,自从那日与酒鬼一战之后,他的命虽然保住了,可是酒鬼的剑气已经侵扰到他的五脏六腑,每当夜晚降临的时候,他的身子就会感到像是坠入冰窖般的冷,内力紊乱,像是脱缰野马一样在体内肆虐。
每当这个时候王贲的内心就是无比的煎熬和难受,盼望着白天快点到来。
在压抑之余,他还感到一丝丝的欣慰。
秦国一扫**,天下一统,虽然明面上的六国已经忘了,可是背地里仍然有不少六国残留的江湖中人,在帝国各处搞些小动作。王贲知道,光凭这些江湖中人,是难以撼动帝国的统治的,可是这些人却像是苍蝇一般,刚剿灭一批,又出来一批。
尤其是在东郡的老丁子和山上的墨家,一直是帝国的心头之患!
所以那位帝国的至尊才会会把他王贲派来,驻扎在东郡,为的就是让这位帝国的大将,能够镇压墨家、
王贲紧了紧身上的毛毯,看了一眼燃烧着的熏香,这是徐福送给他的,说是有安神定心之效,王贲在点着之后,果然感觉心神宁定了许多,对于徐福也有所改观。
其实这回能剿灭墨家和如此多的江湖门派,全都多亏了徐福的出谋划策,如果不是他,单凭现在的王贲是段不可能让墨家灰飞烟灭的。
“绝巫卫,看来还是有点用的,至尊深谋远虑,果然不是我等臣子所能体会到的。”王贲不由的赞叹一句,现在墨家已除,还连带的许多江湖人士也一并身死,这功劳可就大了。
“徐福,还是挺会做人的,要不要在廷尉大人面前美两句?”王贲有这个想法,全是因为徐福将这回剿灭墨家的功劳全部让给了王贲,光凭这一举动,王贲就知道徐福此人所谋深远,如此大的功劳,王贲都感觉有些眼红,可是徐福却是说让就让,这等气魄绝非凡夫俗子。
“父亲大人,在想些什么?”
脚步声从屋前传来,一人轻轻的走来,身材修长,脸面白净看上去保养的很好,双手却是异常孔武有力,手指关节肿大,一双肉掌怕是说成铁掌也不为过。
王贲一直紧锁着眉头的脸这才稍微有些松动,见到来人后,更是有一丝笑意和行为在眉宇之间。看着这个已经比自己高出去一头,眉宇有七分像自己的儿子,王贲这才感觉到自己是真的有些老了,身子骨已经不必之前提枪打仗的时候。
他自嘲一笑,拍了拍身边的凳子,道:“离儿,来,坐在为父身边。”
年轻人王离点点头,坐在王贲身边,替他把毛毯又往上拉了一拉。
王贲欣慰的笑道:“为父是在说那徐福呢。”
王离轻声道:“徐福?不就是前两日来的绝巫卫的头领?”
王贲点点头道:“对,就是他,从一个江湖人士能成为绝巫卫的头领,此人不简单,所谋甚远,城府极深,就算是为父也有些看不透他,这个人,你将来可是要注意一些,切不可与他交恶,为父戎马一生,从十二岁的时候从你爷爷手下的一名小兵坐起,无论大小仗都冲在最前面,这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那些六国将军们,都说我王贲能有今日,都是仰仗你爷爷王翦的名声,可是他们那里知道,当年打楚国,我是第一个登上寿春城,当年打燕国,我独身纵马追了燕国最负盛名的鎏金骑三百里,这些光靠名声可是吓唬不住人的。”
王离无奈的笑笑,每当这个时候,他便知道这老父亲又要说当年的戎马经历,这些他从小到大不知道听了多少遍,耳朵都听出老茧子了,可是每当看到王贲两鬓的头发又斑白了许多,他就算是不爱听也只好听下去。
王贲轻声的咳嗽了几声,又继续说道:“我们大秦为什么能一扫天下?靠的是什么?是兵勇将猛,那楚国方圆五千里,号称军中高手十万,可最后呢?还不是照样被我们打的是丢盔弃甲!”
王离轻轻的捶了捶他的后背,颇为关心:“父亲,慢些说,慢些说。”
王贲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面色闪过一丝红润:“可是至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说是要崇尚巫术巫神,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能打胜仗不成?”
王贲脸色闪过一丝担忧,旋即懊恼的捶了一下大腿。
王离苦笑一声,颇为无奈,大秦崇尚巫术,大拜巫神,其余六国百姓供奉的所为仙人统统撤出,胆敢有私藏的就是株连九族,弄得百姓们是怨声载道,可是至尊不但不悔改,最近更是迷上了什么长生之术,弄得朝野上下是怨声载道,辛亏王贲是远在东郡,否则以他的脾气,少不了和至尊拍桌子瞪眼睛!
王贲又是一阵咳嗽,直咳的是心肝乱颤,他抹了抹嘴自嘲道:“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王离赶忙道:“父亲,您说的这是哪里话,您还年轻的很呐。”
王贲哈哈大笑:“离儿,你就不要拿父亲寻开心了。”
他眼中忽然闪过一抹精光,一把抓住王离的手腕,浑身上下散发的气息宛若一头猛虎,根本不似之前那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王离一惊,下意识的想要脱手,却发现王贲的手掌像是铁索一般,将他的手腕牢牢的钳制住,动弹不得。
王贲冷峻道:“离儿,为父是老了,可是为父还没死!你要知道,为父,可不止你一个儿子!不要以为我老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徐福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狼子野心,足以连升五级的军功他说不要就不要,此人所图甚远,你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若是和他走的太近,将来你未必不是第二个上官华离!”
王离心中惊起惊涛骇浪,他万万没想到王贲竟然直到他暗地里和徐福竟然有所联系!
他赶忙跪下磕头道:“父亲大人教训的是,是孩儿一时间鬼迷心窍,误信徐福的谗,还请父亲大人息怒。”
王贲冷哼一声,将王离的手腕松开,屋里的气氛才随之一缓,王离轻轻的松了口气,压抑在心头的那块大山这才消失不见,在刚刚一瞬间,他心头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死。
他可以断定,就在刚刚,王贲起了杀意,虽然他受了伤,可是受了伤的老虎还依旧是老虎,绝对不是一个小虎崽能侵犯的。
王贲又闭上眼道:“离儿,为父知道你想的是什么,马上要而立,寸功未立,心中不灭有些着急,可是你要知道,为父给你的,就是你的,不给你,你想抢都抢不了!徐福许诺了你什么好处?不过就是把这次的功劳分些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