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萧别离意料的,被江湖上唤作春杀的半截梅和茱萸郎二人并没有对萧别离的话语而大发雷霆,反而像是没有听到萧别离方才说的那番话似的,只是两双眼睛锋利的吓人,饶是萧别离也不敢直视。
萧别离心中暗骂了一句真他娘的晦气,还捎带着瞪了一眼依旧大嚼特嚼的老疯子,方才还有些怀疑这老疯子是真疯还是假疯,现在却是敢断定,这老疯子的脑袋一定不正常,哪有对恩人这般挖坑的?
咸阳老客倒是一脸恬然轻松,一直古板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笑容,他吹了吹碗上飘荡着的葱花,细细的品尝了一口老李头这碗面片的汤。
老李头是这四人当中唯一反应过来气氛有些不对劲的,那虬髯汉子身上的血污是怎么回事?绝不会是刚刚宰了两头羊这么简单。就算老李头在怎么心细,在怎么见识多,此刻也有些慌了神,只是一个劲的打着摆子问道:“两位,客官,要点什么?”
那一直紧闭双目的有个和身形样貌不太配的茱萸郎睁开了眼,只是从鼻腔之中发出一声冷哼,老李头却是脸色一黄,两个眼皮上面好像坠了千斤重物一般昏昏沉沉的睡去。老疯子嘴中依旧是嚼着满满当当的肉,看着老李头倒下,有些好奇的蹲下身子道:“咿呀,老李头没喝酒就倒了?是不是想婆娘了,不过你一天挣那几个大钱可是寻不到什么好娘们的啊。”
茱萸郎有些诧异的咦了一声,显然是没有想到老疯子为何没有像老李头那般倒下,反倒是咸阳老客不急不缓道:“别咦了,傻人自然有傻福,老疯子既然是疯了,七窍不通,经脉堵,你这般以内力进七窍通共鸣的看家本领对他却是不起作用的。”
萧别离重重的摇摇头,只觉得方才一阵头昏眼花,好像被人用重锤狠狠的敲了一下,又像是有上百个人在他耳边齐声大吼,当下看那茱萸郎的眼神便变得慎重许多,光是一声冷哼就让人如此头痛,要他像是个泼妇骂街似的喋喋不休,那他的头岂不是要疼死?
咸阳老客这才将手中的碗放下轻声道:“茱萸郎,这件事你要管?”
茱萸郎摇摇头,只是淡然道:“冤有头债有主,茱萸郎生来不喜插手别人的事情,这件事自然不会去管。”
咸阳老客嗤笑一声:“什么生来不喜插手别人的事,还不是自己拳头不够大不够硬?说这些个缘由作甚?”
不顾茱萸郎一脸铁青,萧别离对着咸阳老客竖起个大拇指,暗自吃吃的笑了两声。
萧别离咳了两声,拿出作为在朝为官的气魄和担当,起身对着两人拱手道:“在下是绝巫卫的萧统领,先给二位行了礼,问声好,半截梅,本官知道你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可是咸阳乃是帝国中心,不是什么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半截梅,看你那满身血污,本官本想着要”
“砰!”话未说完,只见茱萸郎一挥袖,萧别离便直接飞了出去,砸碎一大片桌椅,狼狈不堪。
萧别离吐了口血,骂了两句,怒目茱萸郎,却是不敢在多说一句话,生怕惹他在赏赐一拳。
一直不曾开口的半截梅终于是开口,依旧是那犹如泉水叮咚一般的声音:“去了咸阳宫,杀了三百虎贲军和七十八个绝巫卫,重伤了三个逍遥境高手,就是不曾找到你,想不到你却是在这里悠哉的吃面,倒是有个好的闲情逸致。说来也怪,大秦不是号称信奉巫神,怎么咸阳宫中一个巫士都看不到?”
与他对视的人,正好是咸阳老客。
咸阳老客听到半截梅的成果,只是简单的皱了皱眉,有些不满道:“春杀什么时候如此鲁莽了?明明是个杀手,做什么大侠勾当,直勾勾的冲咸阳宫,倒是可惜了我那数百儿郎。”
半截梅羞涩一笑:“我的时日不多了。”
咸阳老客点点头算是知晓:“可是得了什么病?”
半截梅摇摇头:“与你无关。”
咸阳老客端起酒碗,摇晃着碗中的酒道:“在我大秦土地上一天便是我大秦子民,不管你们认不认我,我却是认你们的。”
半截梅苦笑一下:“怪不得之前那帮嚷嚷着要复国的人现在都这般安静,有你这行样一个皇帝,倒也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只是半截梅今日来咸阳,就没想着能走出咸阳。”
咸阳老客挑眉:“你比荆轲还要厉害?”
半截梅倒也实诚:“自然是比不过荆大侠。”
咸阳老客不客气的冷哼道:“螳臂当车。”
半截梅向前微屈身子笑道:“总该要试一下。”
他从腰间抽出他的刀,抽出专属他的“春杀。”
咸阳老客却好似没看到一般,看着眼前的酒,自顾自的说道:“春杀,好刀,好名字。江湖上传你不喜春天,专喜冬天,故而只在春天杀人,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