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别离有些不知所措的拿起酒樽，只是浅浅的用嘴唇抿了一下便有些紧促的看着眼前的老疯子。老疯子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先是眯着眼美滋滋的将酒一饮而尽，旋即在热腾腾的不断冒着汤汁的锅中挑了一块分量极大的骨头抓在手里便是一通猛啃。

萧别离喉咙动了动，在看向老疯子，眼神便多了几分崇敬，他甚至感觉老疯子就连抠脚趾都有几分高深莫测的意味，他摇头苦笑道：“想不到。”

老疯子眯眼笑道：“想不到什么？想不到老疯子深藏不露？”

萧别离呆呆的点点头道：“这是不是所谓的真人不露相？不知道前辈你是什么境界，想来一招能将逍遥巅峰的南宫侠毙命，怎么也有非攻境了吧？”

老疯子斜过头看了他一眼，摇头笑笑。

萧别离呼吸一滞，声音带着些许颤抖：“莫非，是纵横境？”

老疯子高深莫测的盘腿摇头。

萧别离伸长脖子，一脸不敢相信的大喊道：“难不成是天命境？江湖上能有几个人是天命境？就算是儒家那几个号称是孔圣人的再传弟子也没有吧？”

老疯子盘腿，嘴角挂满讥讽：“莫用这等凡夫俗子划分界限的方法来揣测老疯子，老疯子不是逍遥境，亦可逍遥世间，老夫子不是非攻境，也可以兼爱苍生，老疯子不是纵横境，却能够纵横天下，虽为踏足儒家天命，亦可以揣测天意。”

萧别离目瞪口呆，这一切哪里是凡夫俗子可以办得到的？难不成只有八百年前的姜太公在世才可以和老疯子一战？

老疯子酌酒道：“莫要把老疯子想的太厉害，也莫要当天下英雄太不堪，江湖之大，远非表面上看着如此简单，所谓的世间武学宗师，也不过是刚刚登上武学大堂，要说入室，还有相当一段路要走，萧子，以后行走江湖多留些心眼，兴许在你身旁走过的一个乡间老农极有可能就是天命武夫。”

萧别离闻默不作声，似是回想自己是不是错过了许多看着没什么但实际上却是武学宗师的人，老疯子笑道：“还真当真了？老疯子说笑呢，就算是三百年前的春秋乱象，也没有那么多的宗师武夫，更何况现在大秦一统天下，等于是将武夫振兴的苗头熄灭，从哪里来寻得如此多的宗师武夫？”

萧别离点点头，这个道理他是懂得，江湖就好比是汪洋，有一跃千里的鲲，也有泥沙之中翻腾的虾米，但毕竟是虾米的数量要大过那等大鱼，他抿抿嘴问道：“不知前辈尊姓大名，以前一直叫前辈老疯子，实在是太唐突了。”

老疯子捧腹大笑，指着萧别离的鼻子道：“行了萧子，没读过两天书，就莫要装作什么斯文人，老疯子的真名，好像是在叫西门子吧？这么多年，自己也都忘了，不如老疯子听得亲切。”

萧别离尴尬的挠了挠鼻子笑骂道：“好你个老疯子，当初在老李头那看你可怜巴巴，赏你一碗面吃，谁知道你他娘的还要酒喝，给你酒喝，你他娘的还要吃肉，肉也给了，酒也喝了，你他娘的还不走了，现在才知道，我才是捡到宝了！”

老疯子一副理所应当道：“何止是捡到宝了！萧子，若是老疯子没有看错，你脸上这张面皮可是价值不菲，寻常巫士功力不够，远远不能做的出来。”

萧别离点点头，他将面皮撕下，露出自己的真容，一道伤疤触目惊心，饶是老疯子，眉头也不禁跳了跳，有些惊讶，萧别离掂量着这面皮道：“先前为扶苏公子挡下了一刀，倒是换来了一个小统领和一个面皮，也不知道是赚还是亏。”

老疯子捋了捋胡须道：“老疯子这辈子最讨厌的便是和那王侯打交道，一个个心眼多的很，绕你是江湖宗师也总会被算计进去，江湖上有多少成名的宗师可最好一个个都销声匿迹，哪里去了？有多半是被王侯招揽，不过扶苏此人道也是个仁德之人，只是为王者有哪个不是心狠手辣之辈？扶苏声望虽高，能否登上皇位尚不好说，你脸上这伤疤是赚还是亏，现在还不好说。”

老疯子接着道：“凌寒门在你的授意下大肆掠夺那个章公子的地盘，其余三宗也有所收敛，整个咸阳江湖倒是被你弄得有些不安分，只是凌寒门究竟是不是摊烂泥，究竟能不能达成你的目的，还不好说。”

萧别离将面皮重新铺在脸上，笑道：“都已经这么帮南宫落了，他若是不拿出些真本事，也倒是说不过去，整个咸阳江湖被他吃下我不担心，只是吃不吃的下是一回事，吃相好不好看又是一回事，若是南宫落真能做的滴水不露，萧子也不介意在公子和陛下面前多多提及此人一下，还有公子那帮门客，虽有人境武夫之名，却无人境武夫之实，凌寒门毕竟是江湖老门派，门中武功秘笈不计其数，若是这些门客们进了凌寒门武功有所提升，也能成为萧子的耳目，架空凌寒门，也只是时间问题。”

老疯子竖起大拇指笑骂道：“就说江湖中人脑子不够机敏，凌寒门看着是自己赚，到最后还是被萧子你算计进去了，高，实在是他娘的高！”

萧别离一笑置之。

老疯子又顿了顿道：“萧子，若是老疯子没看错的话，你的内功心法是墨家心法？”

萧别离神情有些黯然的点点头，老疯子沉吟片刻道：“墨家心法也不失为顶尖的内功心法，可萧子你可知为何你迟迟不能突破宗师境，成为那逍遥武夫？”

萧别离叹气道：“机遇不到。”

老疯子摇头道：“是也不是。宗师武夫之所谓宗师武夫，那便是自身与天地有所共鸣，共鸣越强，境界便越高，萧子你体内内力早已是宗师境的内力，你是否也时常感觉体内郁有一气，即不高，也不低，委实难受。”

萧别离苦笑道：“什么也瞒不过你。”

老疯子双手拢袖道：“这股气，老疯子叫它牵引之气，这真是你要突破宗师武夫的象征，体内牵引之气，自然而然的想要与天地交际，牵引体内气息与天地共鸣，这本是好事，只是它尚缺一些时机。”

萧别离若有所思道：“受教了，不知老疯子有何高明的招式？”

老疯子笑道：“高明谈不上，老疯子是个笨人，当时天赋比师兄就差上许多，嘿，笨人自然是用笨办法，就是不知萧子你能否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