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圣想要喝酒。他不是酒鬼，而且很少有人见到过关中圣喝酒，所以人们不知道这位天下闻名的棋圣关中圣一旦喝了酒，远比不喝酒的关中圣要强。

南元子轻轻的拍了拍手，在杏树的那一侧，有个身影轻轻的将杏树下的泥土拨去，南元子有些心痛的说道：“当年荀夫子还在的时候，老夫偷偷的摘了些杏，配上入冬以来第一场雪融化之后的血水，酿了这坛酒，你不知道老夫的师兄南阳子眼馋这坛酒很多年了，老夫一直没舍得送给他，今日倒是便宜你了，将这坛酒送给你，只是不知道关中圣你喝了这坛酒要去哪里？”

关中圣慢悠悠的说道：“依我对天星老人的了解，天下是姓秦还是姓楚他并不放在心上，他去找王上王所求之事，必定不是反秦之事。我曾经与王上王有过一战，此人武功是我平生所见中的最强，武学一途，进宗师境，才有了登上的资本，得天命境才算是一览众山小，得每一境精髓者相当于是别开生面，看到了不一样的风采，可是王上王此人，算是逍遥非公纵横天命得四境武学之精髓！”

关中圣赞叹一声，目光飘向远处，有些迷离的说道：“那才是武夫做梦都想要的境界！这坛酒，你就算给我，我就算是想喝，也不能喝，至少我还不配喝，天底下能喝这坛酒的只有一人，王上王！”

南元子恍然大悟的说道：“所以你要这坛酒是要去找王上王？”

关中圣点点头，南元子又问道：“可是天星老人与赵锦绣已经去找王上王了。”

关中圣摇摇头笑道：“赵锦绣的枪法固然霸道多变，但是想要凭次请动王上王，还不够，不过再加上一个关中圣，怎么看都够了。”

南元子捋着胡须思付一阵，忽然笑道：“老夫想不到你关中圣与天星老人并无交集，为何想要帮他？天星老人固然是江湖奇人，老夫有时候甚至觉得就算是荀夫子大师在世也看不透此人，关中圣你虽然仅仅是一介武夫，但也是天命武夫，这么讨好他，难道是想求长生，一举羽化而登仙？”

关中圣朗声笑道：“天上仙人哪里有我这山野村夫来的逍遥痛快？我只不过是想为天下苍生求个安宁罢了！南关子这就是为何我喜欢来学宫和你这个臭棋篓子下下棋，而不喜欢去道家陪那些道家大师论生死的原因，他们呐，是山上之人，仙气十足，你们，是世间之人，满身的铜臭味道，只是不巧，我关中圣最喜欢的就是这铜臭味！”

关中圣拎起南元子的胡须打了个结笑道：“比起法家的不近人情，道家的清静无为，我还是喜欢你们学宫的为天下愿！还有南元子，我知道你绝对不止那一坛酒，所以在我面前，你就不要藏私了行不行？”

南元子满脸苦笑，有些心疼，要知道他平时就算是馋了，也不过是拨开泥土问一问酒香就已经足够了，现在关中圣狮子大开口，开口就要两坛，南元子感觉就像是在割自己的心头肉一般的痛！

可是关中圣说的那些话又极其的中听，饶是他自身修养极好，此刻的神情也是说不出的得意，他一拍大腿下定决心道：“徒儿，去给这位天下第三的大侠拿两坛杏酒！人家是天下第三，用拳头逼迫我这个老头子，老头子我是不敢不从啊！”

“是师傅。”女子的声音从杏树的那一边传来，就像是泉水从高出滴落在青石上一般清脆，又像是空挡的山谷中传来动听的歌声一般空灵，关中圣微微一愣，有些好奇的看着从杏树后面转身而来的女子。

女子裹着寻常儒生穿着的衣袍，束腰盈盈不足一握，那对秋水长眸只需一眼就能把人融化，那双眼睛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耀眼，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让人移不开眼睛。关中圣赞叹一声，之前他对史书上说的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点燃八百里烽火台只为博得褒姒一笑这个典故不以为意，在他看来世间女子哪有那般美艳动人的？如今见到了这个女子，他忽然意识到了那位褒姒如果是眼前这般的女子，就算他不是周幽王，也要拼尽全力，博得一笑。

想来这就是所谓的倾国倾城红颜祸水吧？关中圣心中赞叹一声，算起来，他足以做眼前这个女子的父亲，却还像是寻常少年一般盯着人看，怎么说都有些不太好，他很快恢复神色平静的说道：“南元子你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说不收弟子，就练你的儿子连璧君也是交给了南关子做弟子，我实在是想不到你这个稷下学宫祭酒说话也会不算数。”

南元子笑着招招手，示意女子过来，从女子手中接过两坛酒，朝着关中圣努努嘴说道：“好好看看，这就是关中圣，就是天星老人所说的指间黑白关中圣，天下第三的大英雄，别看他模样好似而立之年，年纪实则早已知晓天命。”

女子朝着关中圣行了一礼，关中圣仔细的打量着女子，她的眼，就像是被乌云笼罩住的月亮，在眼睛深处有一抹淡然的哀伤和一丝仇恨的焰火，那似蹙未蹙的眉头更是平添了几分莫名的风情。关中圣极其微妙的叹息一声，这是一个足以让所有男人都神魂颠倒的女子，这是一个让所有男人都想要保护的女子，更想知道她眼底的哀伤到底是为何，更想知道他心中的仇恨，是为谁。

关中圣将目光移开了，他是男人，虽然他的岁数足以做这个女子的父亲，但是他不是圣人，他不能保证自己在看这个女子的时候脑中会不会想其他的东西，所以不去看这个女子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南元子双手拢袖眯眼笑道：“作为儒家弟子的南元子的确是在三十年前就不收弟子了，可是作为稷下学宫祭酒的南元子还是要收徒弟的，毕竟稷下学宫绵延数百年，一代祭酒归隐之后必须在让选出一代祭酒。”

关中圣原本要闻一闻这两坛酒的香气，他刚把鼻子凑到酒坛处便停下了动作，他有些震惊的说道：“南元子，你是说，你收这位女子为徒，想的是让她接任下一任祭酒？”

南元子笑眯眯的说道：“怎么，不行吗？”

关中圣将两坛酒重重的放在案几上，看的南元子是一阵心痛，生怕这个大爷下手重一点，将两坛宝贝似的酒打碎，到时候明知道打不过，他南元子也会找关中圣拼命的！

关中圣愤而离席，大袖一挥皱眉道：“当然不行！南元子，你该知道，学宫的祭酒从来没有让女子当的先例。”

南元子点头笑道：“没错没错，老夫自然知道，只是学宫已经不是三百年前的学宫，如今势微，当年诸子百家尽聚学宫的盛景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违背一下先人的规矩也没什么吧？更何况学宫当中，老夫最大，老夫说她就是学宫的下一任祭酒，谁敢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