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来来往往的人有不少,只是像那三个老人一般引起注意的却不多。此时虽然开春,可是刺骨的西北风吹来,依旧不暖和,即使身上裹着几层裘子,也依旧是难挡严寒,可是这三个老人却仅仅是身穿素衣,站在寒风刺骨当中,面无惧色,颇有一种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风貌。
一个头戴高冠,所有头发一丝不乱的被拢于头上的老人轻轻的一摆手,便有一道狂风平地卷起,将三人包围其中,三人迈开步子,朝着城内走去,狂风所及之处,一阵礼乐玉鸣之声,名为茱萸郎的老者淡然道:“已经有很多年没来咸阳了,这个地方真的是让人生不出半点喜欢之情。”
一人头发稀疏的就像是秋天的树叶一般,枯黄的头发紧紧有序的挤在头上,走在路上,风轻轻一吹,那头发便开始在空中乱舞,让人忍不住担心那仅有的一些头发会不会被狂风吹抚在当地上,脸上尽是铜钱般大小的斑点,似有些好奇的朝着周围看去,也不知看到了什么高兴的东西,咧嘴一笑,仅剩的几颗黄牙甚是渗人。
茱萸郎看了一眼老人,面无波动的讥讽道:“江雨眠,你还是少笑一点吧,牙齿没多少,也不怕吓坏了人。”
此人正是被称为推算仅次于天星老人的江雨眠!名字虽好,但是模样不甚好的江雨眠白了一眼茱萸郎,手乘着那路边女子不注意,轻轻的摸了一把那翘挺的臀瓣儿,女子惊呼一声,四下看去,哪里看到有什么人影,当下吓得是面无人色,以为是白日见鬼。
得手的江雨眠用鼻子狠狠的嗅了一下,略有些陶醉的笑道:“这世间数是女子最喜人不过,身上自有一股幽香气息,让人难以忘怀,最是咱们这些臭男人讨厌不过,将那女子揉捏在手里,不因其是娇花而有半点联系,你说这样的人,世间就不该有!”
一个身子异常高大,略有些魁梧的老人冷冷的瞥了一眼江雨眠,伸手将江雨眠的手从他鼻子下打掉,江雨眠当下怒视老人,老人幽幽的说道:“像你这样为老不尊的人,在这世上才是最不该有!”
江雨眠气急败坏道:“独孤燕,如若不是今日要完成大师,老夫一定要和你好好说道,老夫这么多年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想要教训教训你!都说你独孤燕是一眼万里,老夫不把你打到万里之外,老夫江雨眠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茱萸郎无奈的摇摇头,走了一路,去过不少的地方,可是身边这两人却一直是嘴上吵个不停,已经颇具名士风采的茱萸郎一路上没少替二人和解,他摇头苦笑道:“两位,两位听我一,都吵了一路了,还不够啊?难不成要到地底下还吵?如若真是如此,那让后人替你们二人收尸的时候,可得嘱咐一句,把你二人的坟立的远一些,免得到头来整天在地下不得安宁,连累我也受罪!”
江雨眠摆手道:“可怕我埋的离这家伙远一点,否则我定要从棺材中跳起来,好好骂骂这只独燕!”
独孤燕瞥了一眼江雨眠,心中打定主意不与这为老不尊的人过多计较,他四下看了看问道:“茱萸郎,不去看看半截梅去?和他相伴了那么多年,怎么着也得去给那坟上上一樽酒。”
茱萸郎面色一黯,双眼闪过一抹悲伤的痕迹,他摇摇头说道:“不去看了,不去看了,看了那张脸十几年,还能看出个什么新的花样来?更何况他都死了,就算在看,也不能活过来和老夫喝酒,还看他做甚?”
江雨眠看着茱萸郎面色凄然,忍不住瞪了一眼独孤燕,似乎是在责怪他为何要再次提起这个名字,江雨眠打了个哈哈说道:“当年有半截梅一刀斩六国,今日我们三人却是像他一般,做了个刺客杀手,我江雨眠自问这辈子什么都尝试过,唯独这杀手还是第一次尝试,老来老来让我随了个心愿,这辈子,不亏。”
茱萸郎笑容萧索的看着这两个老友,苍老的脸上已全无生意,他轻声问道:“为一个后辈铺路,去做那刺杀嬴政之事,两位都可想好了?”
独孤燕点点头,高大的身躯直视前方说道:“老夫这辈子最想杀的就是两个人,一个是赵高,另一个便是这狗皇帝,还说什么功过三皇,德盖五帝,也真是够不要脸的了,比我身边这位自诩年轻时候风流倜傥的某人还要不要脸。”
江雨眠当下便要和这个高大老人比划两下,好在是被茱萸郎劝说住了,江雨眠叹了口气说道:“这辈子练武也没练出个什么名堂,号称推算演算只弱于天星老人,位于天下第二,可是这天下第二终究是天下第二,比不过天星老人我认,没有他那么多鬼主意,所谓公子献头,还是让我们几个老人先开始,说不可惜是假的,但是你若是问要多可惜,也没多可惜,反正这么多年,活也活够了,就是看不到嬴政死的这一天,才是让我最可惜的。”
茱萸郎哈哈大笑,他目光朝前,微微一凛,停下了脚步,一人手捋胡须笑眯眯的看着他,茱萸郎轻轻一笑,上前行礼道:“儒家弟子茱萸郎见过儒家掌门抚虚大师。”
拦路之人便是抚虚。抚虚捋着胡须说道:“数十年前,南阳子大师将你逐出儒家,从那时候起,严格的来说你已经不算是儒家弟子了,当时的儒家掌门是他,不过现在的儒家掌门是我,既然茱萸师兄你一直念念不忘自己是儒家弟子,那位这个儒家掌门又怎会不认你这个儒家弟子?”
茱萸郎面色激动的行礼道:“茱萸郎多谢掌门!”
抚虚大师眯着眼问道:“茱萸师兄此去何为?”
茱萸郎面色平淡道:“杀人。”
“杀谁?”
“该杀之人。”
抚虚笑道:“人性本善,天底下哪里有该杀之人?该杀之人,都不该杀。”
茱萸郎淡然道:“他若不死,则天底下很多人都要死,掌门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杀?”
江雨眠没有茱萸郎这么好的脾气,他也不是儒家弟子,他向前走出一步,身上的气息霎那间爆发出来,如同一座大山一般笼罩在抚虚身上,江雨眠冷声道:“你是儒家的掌门,地位尊贵,我们不过是一些行走在江湖的孤魂野鬼,我们去杀人,大师你挡在我们前面,难道是想阻止我们杀人?老夫这辈子自问杀过的人不少,每一个都是该杀的人,只是今日不想在让手上多杀一个不该杀的儒家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