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交融,仰头就能感受到那强烈的荷尔蒙气息,观致却大胆到能够长久凝视着易珩昱的眼眸。
像是在她确定,确定眼前的这个人是如假包换的易珩昱。
黯淡无光的室内,呼吸都清楚可闻,易珩昱依旧是笑着的表情,对于观致的反应他似乎很喜悦,藏不住的嘴角弧度,和眼中的光亮。
维持了几分钟那样别扭又略带亲昵的动作,观致才有些不自在的后仰几分,推开他。
“所以……这飞机是你的?”
观致想了很多种可能,会在医院里看到易珩昱在等自己,又或许会在家里等自己,但千算万算没算到这张提前返程的机票竟是因为他的缘故,才有的。
易珩昱顺势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没有否认。
易珩昱本就是一双含情眼,不说话的时候会一直看着别人,观致架不住那种溺死人的眼神,局促的小口喝着那杯茶。
正好扫到门边静静站着的王屿,“不在医院里好好待着,就是这么照顾病人的?”
话虽是对着易珩昱说的,但王屿哪能听不出来,真是有苦说不出,愤愤然背着手握着拳。
小声嗫嚅着:“我倒是想拦,奈何腿长他自己身上,飞机也在他手里,到时候被扣工资的还是我……”
声音倒是小,观致也没听得清楚,倒是易珩昱停顿半晌,回头淡淡道:“回去有奖金。”随后便轻描淡写挥挥手。
王屿瞬间一扫之前的乌云遮面,屁颠屁颠就跑出舱内了。
虽然对于易珩昱私自离开医院,观致颇有微词,但她真心里是惊喜的,也必然是有开心的。
“你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终究他还是要知道,观致刚刚一拖再拖,还是觉得他是有知道全部的权利的,虽然那事情很残忍。
她在心里重复组织的语言,翻来覆去,就怕有哪个字眼会戳到易珩昱的痛处。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细细道来,易珩昱就放下手中的杂志,合上,放在桌尾。
“我知道,
我最开始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就是抱着一损俱损的想法的,没有什么好为我难过的,这是我应该付出的代价。”
易珩昱勾唇笑笑,但那笑容里,观致感受不出一丝一毫的愉悦。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要为母亲讨回公道,我就不适合拥有完整的家。”
他从懂事开始,就知道这个残酷却又不得不接受的道理,没有人告诉他,但每一件事情又都在向他无声传达这个准则。
就像他从母亲离开后,就没有家了,好父亲是易固清的好父亲,独不再是他的。
“你尝尝这个。”
观致拿出一个精致的甜品盒,抢在易珩昱会拒绝之前说:“我知道你不爱吃甜品,不过这个是无糖的,你尝尝看。”
易珩昱显而易见的情绪低落,观致知道现在一切言语都是无力苍白的,所以她只是把原计划就是给他的东西拿了出来。
易珩昱失笑,“你这是怕我拒绝吗?”
难道是他给观致的固化印象就是不讲道理的以己为尊的人么。
观致叉腰,“你需要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
“以前你说的最多的不是‘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不要’。”
那时候他拒绝起人来可是得心应手,不论对谁都是这个态度,嚣张的让人想揍他一拳,如果不是因为了解他的秉性,怕是早就被打得家都不认识了。
易珩昱竟认真回忆了一下,有些赞同的点点头。
才回道:“那我以后尽量改正,可以吗?其实我刚刚只是想问,这个是特意给我买的吗?”
易珩昱突然这样通情达理,观致倒有点不适应,她搓搓手臂有些不自在,眼神逡巡着别处:“就……随便买的,你不吃给王屿也行。”
易珩昱一本正经摇头:“王助理养身,不吃的,避免浪费,他的也一并给我就行。”
观致看着别处,嘴角无声上扬。
因为身体原因,易珩昱在下午的时候掌不住在沙发上睡着了,观致洗好水果从隔壁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易珩昱撑着脸侧歪头休憩。
她蹑手蹑脚把果盘放在一旁的软垫上,半蹲
着细细端详。
男孩子的睫毛怎么能这么细密而长呢,观致以前就有这个疑问,易珩昱真的是她见过长得最精致的男人了。
儿时因相貌出众,长大因脾性出众,他似乎一直都站在能一眼被人注意到的光亮里面。
观致情不自禁伸手想要触碰那蝉翼般的眼睫,却忽然跌入那幽深的瞳眸中,一受惊,观致就想逃,却别易珩昱反手抓紧手腕,天旋地转跌入怀中。
“你你……你放开我、我有事。”
观致试图凭借柔软的身体找空隙退出去,奈何易珩昱身体虽然虚弱,手劲倒是不小。
半天没见一点成效,观致撇撇嘴,放弃了。
她生无可恋:“我就刚好经过……”
说完,观致自己都觉得说服力苍白无力。
易珩昱意味深长:“哦~”
“刚好经过,顺便帮我统计一下睫毛数目。”
观致没料到他直接说了出来,震惊几秒后,她缓缓抬手捂住了脸。
声音闷声闷气:“你闭嘴。”
“你别说了。”
“你故意的。”
他原来根本就没睡着,狡猾的居然装睡!
愉快的笑意漾在眉梢,如春波浮游。
他抬手替观致将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一字一句温柔地诉说:“以前,下雨的时候我觉得全世界我都不想要了,可是那天醒过来的傍晚下着小雨,我居然觉得真是上天垂怜,我和曾经最厌恶的一同醒过来。”
叱咤商场的时候,长篇大论的精致话语他都是信手拈来,现在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居然涩于言语表达。
最终也只是那一句:“真好。”
观致因为背对着易珩昱,并看不到他的表情,她缓缓挪下手,垂眸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
在左手的虎口处隐约可见比皮肤更白的一小条痕迹。
心头微缩,她指尖轻点。
“很疼吧。”
易珩昱手中感受到温度,顿了顿,摇头。
那时候在巷子里,易珩昱被刀伤到手,血顺着虎口滴在地上,暗红色的血液和水泥地的渣滓混在一起,不知深
浅。
后来在生日宴上,观致跟着吴羡吟离开的身影才让他觉得痛,她那时候已经不愿意再和自己独处了,甚至都不愿意让他再送她回家。
不过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但他那时候又怎么能告诉她呢,他自己都前程未卜,总不能拉着她一起坠入深渊。
“不痛,早就结痂了,不要听他们夸张。”
易珩昱揉揉她的发顶,声音低而清越,如同山中水月。
消散了方才的拘束,观致窝在易珩昱怀里,温吞的和他说着在巴黎的日常,大到巴黎发生了什么娱乐圈八卦,小到她每天在巴黎走了几步路,几点钟起床又几点钟睡觉。
“那天在埃菲尔铁塔下面,我碰到一对夫妇。”
观致当时就想和易珩昱分享这个经历的,但是那时忙于准备演出,事情一多挤在一起也就被抛诸脑后了。
现在刚好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