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挽表示自己非常有诚意想买,请对方开价。这时候,陆守俨和同学也注意到了,大家都过来,一时七嘴八舌的,也有英语比较好的帮忙一起问起来。其中一个同学劝道:“这家具应该是咱们中国的吧,传统家具,挺好的,不过太沉了,这么支棱,也不好带回去。”毕竟是在国外,就这么找人家收不要的破烂,这样是不是有点跌份?搞得好像中国人专捡人家破烂一样。他们觉得出国在外应该维护中国人的形象?这其中也有人觉得,陆守俨这个年轻漂亮的小妻子,性情有些怪。陆守俨听着,却道:“这也没什么,你想要的话,那回头我们想办法找一辆小货车运回去。”旁边几个同学见陆守俨这么说,一时也是意外,想着这陆守俨对自己妻子也太纵着了吧。买件外国人不要的破烂,还要特意租车运回去?不过陆守俨都这么说了,外人自然不好说什么,大家面面相觑,都觉得陆守俨太纵着他那小妻子了。当下陆守俨便和对方聊了聊,对方答应了,以五十美元的价格出让这件画案。显然对方挺高兴的,这五十美元对她来说几乎白捡的。初挽自然也高兴,她上辈子见过不少紫檀木家具,但是这种直接写了“江山永固”只在博物馆里见过。陆守俨给了对方五十美金后,和同学顺利地将这画案搬过来,大家全都围着品鉴。大部分人自然不懂,不过也有了解的,道:“这个是紫檀木吧,挺贵的吧?”初挽:“应该是老的,具体什么价格不知道,不过物件确实挺有意思,买了留着吧。”说着这话,她仔细看了看,发现这画案雕功精致,气势恢宏,这果然是皇家御用的气派,这样的画案,不用太久,就现在,上了拍卖会,大几百万人民币是有的,运气好的话,上千万也没问题。陆守俨的同学仔细看了一番,有赞赏的,有感慨的,也有稀罕的,当然更有替她担心的:“你们得找一辆货车拉了吧?”初挽:“其实不用,我们开车来的,找个绳子捆起来放车里就行了。”诸位同学听着,疑惑,疑惑之余,也莫名,这怎么捆?有个年纪大一些的直接道:“后备箱肯定放不下,放车顶上也不安全,这肯定得找一辆车。”初挽听着,道:“咱们这的开水壶呢?”大家听着,越发疑惑,其中一个赶紧给她拎来了热水壶。初挽接过热水壶,谢过后,便将里面的开水直接浇在画案的四角。就见浇过水后,初挽轻轻活动那画案,之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原本看似结实无比的画案,竟然瞬间解体了!陆守俨对于自己妻子的种种,本已经见怪不怪,不过看到这个,也是微微挑眉。他道:“往常只听说古家具是用榫卯结构,但没想到这么神奇。”大家全都好奇地看,就见那画案已经解体为了四部分,画案的四条腿也可以单独抽出来,这所有的木料上竟然没有一根钉子,全都是用的榫卯结构!这时候,众人对初挽自然是钦佩不已,夸赞连连:“今天算是见识到了,这就是我们老祖宗的智慧啊!”“咱们中国的好东西,结果放外国人这里被糟蹋,别说五十美元,就算五百美元,咱也得带回去!”当然更有人纳闷:“你这么年轻,怎么懂这个?”陆守俨听到这话,淡声道:“我爱人是京大的博士。”这人一听,其它人都诧异地看过来。京大博士?毕竟初挽看着那么年轻,长得又好看,怎么看都是年纪轻轻凭着姣好相貌嫁给陆守俨的样子,说白了陆守俨肯定有点色令智昏了。结果,人家竟然是博士?陆守俨自然知道在场同学的心思,他继续道:“是,我爱人是博士,硕博连读提前毕业,优秀毕业生。”众人顿时惊叹,纷纷问起来。陆守俨道:“不过博士又怎么样,现在毕业了也不正经工作,就没事搞搞古玩,看,她平时就收这些东西,我也不懂有什么用,不过好在,外国人懂这个,倒是能和她说得来。”外国人?大家还是不明白,七嘴八舌问起来。陆守俨便很漫不经心的样子,说起他们接待瑞典客人,前去瑞典王宫,以及自己妻子的瓷语等。也没太详细介绍,只是大概说说,轻描淡写不值一提的样子。然而,大家就在他的轻描淡写中,全都听得目瞪口呆。其中一个同学突然记起来:“对对对,我听说瑞典王室前一段设宴接待了中国艺术家,原来就是你们?”大家忙问起来,当知道瑞典王室的阵仗,不免叹息不已,又对初挽敬佩得五体投地:“这是为国争光了!”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人在看初挽,那眼光完全不一样了。之前觉得人家是陆守俨娶进门贤惠懂事的漂亮小妻子,现在嘛,那就是大艺术家,能耐人,为国争光的!这么说着,那隔壁的外国女主人正好从屋里过来,隔着篱笆,看到了这已经被解体的画案。她惊讶地瞪大眼睛:“噢,天哪!它原本不是这样的,它原本不是这样的,这是怎么了,坏了?”她仿佛很担心初挽找她麻烦。初挽笑了笑,道:“没什么,是我们自己拆开的,不关你们的事。”女主人忙点头,伸手安抚式地道:“ok,ok——”说完人赶紧走了。等女主人离开后,众人面面相觑一番,终于忍不住笑了。估计外国人想一辈子,都想不明白这画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中国古人的智慧,是西方人永远参不透的。**********陆守俨将那紫檀木画案略作规整后,放到了后车厢里,倒是也勉强能放得下,放好后,一家子过去附近海滩玩了两天。两个孩子现在也就勉强能够走路了,这个时候照顾起来就有些辛苦,怕他们总摔倒,不过沙滩上的沙子松软,两个孩子在沙滩上爬啊滚的玩耍,把自己玩成了小土人,玩得不亦乐乎。初挽故意逗着梦锦,笑道:“梦锦,你看你这里——”她肥嘟嘟的小脸蛋上都有了沙子。梦锦眨巴着大眼睛,之后用手一抹脸,于是那鼻子眉毛上都是沙子了。初挽看着,忍不住笑起来。旁边陆守俨见了,心疼,赶紧过来:“挽挽,你欺负小梦锦。”说着忙帮梦锦擦干净了,谁知道梦锦根本不领情,竟然推他。人家还要玩,才不要擦呢!一家子在外面玩了两天,总算重新回去,陆守俨继续上课,初挽则抽工夫把那紫檀画案用干燥柔软的布仔细擦拭一遍。清理过后,这紫檀木的本色便现出来了,果然如她所料,质感和光泽都是最上等了,包浆莹润,通体散发着缎子一般的光泽,紫中带黑,温润深沉,摸起来油腻厚重。紫檀木不好轻易沾水,她也不愿意麻烦着装起来,干脆这么打包,直接走国际包裹寄回去国内,寄到易铁生那里,让他帮自己送到四合院里去了。初挽得了这紫檀木御用画案后,心情自然不错,越发觉得在美国散落的中国文物还有很多,她可以慢慢淘了。她开始关注拍卖会以及各种旧货市场信息,在这些信息中,她也留意到这附近有私人仓储拍卖。所谓私人仓储,是美国专门租给私人的小仓库单元,但是这些仓库单元如果不能及时续租,过久拖欠租金,里面的物品便会被仓库所有者拍卖处理。在美国每天几乎都有几千的无主废品仓库进行拍卖,这自然也是一个捡漏的好机会,如果拍卖到的仓库里面藏有什么值钱的,说不定一夜暴富,哪怕稍微有些价值,拿到跳蚤市场倒手一卖,也是有利可图,据说有经验的仓储猎人靠着这个行当能够发大财。初挽留意到后,自然是没什么兴趣,不能打开看的,她没什么优势。不过她也很快想到自己看过的一个电视节目,那是一个美国仓库寻宝的节目,在一个节目中,有一个仓库猎人无意中拍了一个废弃的仓库,打开后发现里面都是破烂,就在他几乎放弃的时候,转折来了,有人表示这好像是一件古老的东方袍子,而且上面还有龙的图案。就在那个人几乎在节目中一败涂地的时候,电视台主持人现场连线了一位专家,专家根据情况初步鉴定,那应该是一件古老的中国龙袍。再之后,一切都变得神奇了,那竟然真是一件龙袍,而且是乾隆皇帝穿过的龙袍,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出现在美国某个小镇废弃的仓库中。那件龙袍后来拍卖了八百多万美元,惊人的天价。当然了,这件事的后续并不美妙,电视台追踪过这个人的后续,吃喝玩乐,还吸毒,最后把自己身体葬送了,当时为了这事,那个拍卖仓库节目还特意探讨过。初挽想起这件事,回忆了下,那个电视节目她没看过,但是后来这龙袍被拍出天价,曾经有过来历的回顾,她大致也看了,所以记得这个电视节目的情况,更记得那件仓库具体的位置,甚至号码也有印象,好像恰好是一个99号仓库。不过这电视节目大概是1989年左右的事,也就是说距离此时还有一年。按照仓库的拍卖规则,这个仓库应该还在续费中,并没有被遗弃,也就没沦落到被拍卖的地步。她可以多关注下这方面的消息,赶在差不多那个时间节点去参与拍卖。这么胡乱翻着,她在那浩瀚的英文信息中,总算看到了一个感兴趣的,是一家小型拍卖会的,那家拍卖公司大概在美国有十几家拍卖所,每年会举办不同名目题材的拍卖,而这次拍卖的主题竟然是名画主题。raditiog字样。初挽看到这个,想着倒是可以去淘淘。她虽然对书画说不上多精通,但是应该还是比这个时代大部分美国人强,兴许还可以捡到漏。她想淘一件差不多的,能卖的。来到美国后,她醉心于捡漏,现在买到了《独立宣言》,买到了紫檀画案,但可惜这两样她都不太舍得卖掉,《独立宣言》相等更好的机会,狠狠地捞一笔大的,至于紫檀画案,想干脆带回去,这毕竟是一件可以摆放在博物馆里的珍稀藏品,又是御用的,将来可以发挥更大的价值。这时候恰好她拿到了驾照,当下自己开着车赶过去,没多久就到了。她到的时候,拍卖会还没开始,只是预展而已,她先进行登记,登记过后领了牌子,之后便开始看这些拍品。她这么走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特别感兴趣的,虽然有一些不错的画,但是从起拍价看,这里面没什么捡漏的空间,她买过来后,一时半会卖不出去还得占用自己的现金流。现在她急需积攒更多的美金。她转了一圈后,没看到中国画,便过去问了这边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之后指了一个角落。初挽过去那处,是一个偏僻的角落,只零星挂着七八幅中国画,不过这倒是一件好事,说明这家拍卖行对中国画不重视,很可能也没有这方面的专家。那就意味着,他们很可能对某幅画评估错误,看漏了什么。初挽看了一圈,最后终于停在了一幅齐白石的画上。这是一幅《年年有鱼》的小画,那画上的鱼儿笔墨精简,于方寸之间舒展畅游,神韵十足,明明是画鱼的精品之作,看样子应该是齐白石晚年的风格。其实齐白石的画在美国很有名,早在1948年,美国《时代》周刊就曾经对齐白石做过报道,并梳理了齐白石家庭成员的珍贵照片。以齐白石这样的热度,初挽能在美国这种小型拍卖会上捡漏的可能性并不大,他的画便宜不了。不过当她看到这幅画的起拍价时,略意外了下,竟然只要一百美金。这让她意想不到。她再次看了看其它作品的起拍价,同样是中国传统画,其它同时代的画家都是一千美元起步,而齐白石的这幅画一百美元,显然大大低于它该有的地位。初挽疑惑之下,再次仔细看了看,便多少猜到了。这幅画中,利用水墨晕染的特性,渲染了鱼尾在水中摆动时的灵动感,而那些渲染的浓淡,由深至浅,逐笔依次叠加,倒是有些往年荣宝斋木版画的味道。或许正是因为这个,才被认为是仿品,以至于只订了一百美金的起拍价。初挽看了那副画的角落,透过那层防护玻璃,细细辨认,最后终于发现,在那画的角落,署名之处,有一处很容易被人忽略的“大匠之门”的印,这是没打印泥的,所以扣上去没什么颜色。这其实是齐白石晚年独家防伪方法之一,自己刻印章,不打印泥。这个也是后来她听一位书画大家总结齐白石晚年的几种防伪办法才偶尔知道的,现代的美国人应该不懂这个。如果真要做假,犯不着在一件起拍价一百美元的画作上下这个功夫。而且眼前这幅画的水平,是远远超过了荣宝斋木版画水准的。初挽当又继续看了看别的,不过却一直留意着这幅齐白石画的动静,看来除了她外,没人特意在这幅画面前停留,可见没人关注过。初挽耐心地等着,终于等到了两点钟,拍卖会开始了,这种小型拍卖会的规则简单,拍卖速度也快,锤起锤落间,就到了这幅齐白石的小画。起拍价是一百美元,举牌一次是十美元,初挽先举牌。她举牌后,有一个象征性地也举了举牌,她见此,略停顿了片刻后,才举了一百三十块。对方坚持了下,再次竞拍,她再次举牌,如此之后,价格到了一百八十美元,对方放弃了,初挽成功。这种正规拍卖会需要交税费和手续费,各种加起来大概也得二百出头了。如果换算成人民币,这就是大概一千元人民币了,在中国也不算是一个小数目了。当然,还是初挽能承受的,即使真的是荣宝斋木版画,她也就认了。拍卖到这幅画,她又旁听了其它画作的拍卖,顺便了解市场行情,一直到拍卖会结束,才驱车回家。回到家里后,她自己先仔细品鉴了一番,之后拍了照片,传真给了文博系统的一位专家,请对方帮看看,结果对方很快激动地回了电话:“你这是从哪儿弄到的?”初挽听他那口气,多少明白,这应该确实是齐白石真迹,便道:“在一个小拍卖会上。”对方忙问:“美国?那得美金了,多钱啊?”初挽笑:“冯老师,你就直说吧,这东西怎么样?”那冯老师叹息:“白石老人早年画鱼,其实他的风格出自八大山人,画得带着点呆板气,白眼向天的文人冷倔味十足,不过到了晚间时候,他画鱼就亲和多了,有了乡土味,这幅年年有鱼,画得可真是活泼自在,满盈于纸,是白石老人晚年不可多得的精品哪!”初挽笑问:“那冯老师以为,这幅画价值如何?”冯老师:“这要看谁来看了?”初挽:“冯老师看呢?”冯老师笑哈哈:“我看,当然是无价之宝!我才不舍得卖呢!”初挽也笑了,笑过之后,竟多少有些无奈。晚上时候,她和陆守俨抱怨起来:“我来美国,是想挣钱的,我要挣美金,很多美金,我想发财!”陆守俨微挑眉:“你来了也就不到一个月,这不是已经淘换了三个好物件吗?”初挽:“是啊……”陆守俨:“所以怎么了,没发财吗?”初挽嘟哝道:“我收的那几件,真的太好了,就因为太好了,我哪件也不舍得卖。”陆守俨一个疑惑的眼神。初挽想了想:“我得想办法捡个漏,得是一个漏,还不能是太好的,这样我就舍得卖了!”陆守俨默了片刻:“有好的不捡,为什么非要捡一般的?”初挽:“……也对。”陆守俨笑道:“你竟然盼着捡不好的?”初挽:“那我肯定得盼着捡好的。”一时她也有些把自己绕进去了,她好像还是得盼着捡个一般的,不然哪舍得卖,不卖没法挣钱。陆守俨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看着她:“算了,你还是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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