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提到袁梅裳，苏牧业这个饱经了沧桑的大男人，再一次眼睛湿润了。

他努力的试图坚强，想要缓解自己女儿内心浓郁的愧疚感，但是他直接也控制不了他的泪腺。

虽然过去几个月了，可袁梅裳的离去，在他的心里，还宛如就在昨天一样。

每时每刻，其实都没有彻底放下过。

只是告诉自己，他还有别的使命，令得他必须好好的继续活着。

甚至在袁梅裳彻底撒手人寰的那一刻，作为父亲，他都有过刹那的念头，是痛恨自己的女儿的。

不无抱怨的想过，要不是因为她的任性，交代也不交代的一声的就跑到了国外，梅裳也不会因为过度思念女儿，而患上心疾。

可冷静过后，他也知道，如果可以的话，裳裳自己一定不愿意这样。

孩子肯定遇上了，比他们想象中都要严重的难事，不然的话，裳裳从小到大都听话懂事，孝顺的不得了，又怎么会故意长达半年都不和家里联系一次？

想到那个时候的穆家，穆东也同样急的两鬓白了大片的样子，苏牧业就明白的很，那都是命中注定的。

也许梅裳就是注定有这么一个生死劫。

而她没福气，没迈过去。

他们俩年轻的时候，也曾恩爱无比，后来孩子慢慢大了，浓情褪去了，以为爱情的生命周期到头了，渐渐的变成亲人了。

也等到袁梅裳缠绵病榻，他明白到要真正失去这个人的时候，苏牧业才蓦然反应过来，他们其实一直都互相爱着，只不过换了一种含蓄的方式。

不再那么外放，但是却是谁也不能离开谁的感觉。

袁梅裳一走，苏牧业就觉得浑身提不起劲了。

原来因为最爱的事业，职务，级别等等，也一下子觉得再没有奋斗的意义了。

一辈子执着于追求和攀登的东西，最后却发现，并不是最重要的。

而最重要的人，和最应该守护和保护的人，却一个死，一个杳无踪影。

想到病妻最后的日子，都在重复让他一定要找到他们的裳裳的叮嘱，苏牧业就觉得无论如何，他也要撑住。

就算是死，也要先找到他们的孩子。

如果裳裳还活着，那他就代替已逝的妻子，好好的守着他们的女儿过日子。

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了。

这个家已经缺了最重要的那个角了。

因此，苏牧业毫不犹豫的放弃了他的位置，提前办理了内退。

一是也没心思了，二是他不想再因为自己的这个该死的位置，给裳裳带来更多的束缚和麻烦。

裳裳原本多乖巧，多单纯的一个孩子，就是因为方陌阳家的算计之后，她为了保住自己，才会辗转认识到了穆建勋和越煌等人。

也才有了后面这许多的麻烦和危险。

究其根源，若非是因为他这个当爸爸的没用，孩子为了自己操心，奔忙的话，又哪里会有这许多的遗憾和悔恨。

梅裳的离世，若他实在还要记怪到女儿头上的话，他自己难道不是最大的原罪？

双手颤抖地扶到苏云裳的肩膀上，“囡囡，起来，别哭！”

“爸爸！”

“是你妈妈没福气，不怪你。要怪也要怪我，和她夫妻同床共枕数十年，我竟然心粗的一点都没发现，你妈妈是个隐藏的心脏病患者。”

“后面发病发的太汹汹，控制不住了，我后悔的恨不得把自己掐死了。”

“一想到以后你回来了，找不到你妈妈了，要问我，说，爸爸，你把我妈妈弄哪里去了，我就觉得满身罪孽。”

“是我这个当丈夫，当父亲的人，对不起你们母女俩。”

“这些年，我一天到晚的忙活着我那点官僚公务，长时间的让你妈妈，一个人操持家里，还把你早早的送出去读书，是我对不起你们啊！”

“爸爸——你别说了！”

苏云裳听到泪流满面，赶紧拿手捂住苏牧业的嘴。

她听不得了啊！

父亲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在替她这个不孝女开脱啊！

她原本就在怀疑妈妈的病，另有原因，因为她印象中，一直都不记得母亲得过心疾。

但是她不能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