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袅袅升起,在破庙的瓦砾裂缝间升腾盘旋。
夕阳落在落幕的墙角,照耀着稀疏的茅草,斑斑驳驳镌刻在泥缝之间。
长臂猿不时的往篝火里添加着捡来的干柴树枝,撩拨着火星。它两只有些缺毛的手臂上,绑着一圈纱布,里面是敷着草药,用于促进皮毛的生长。
这是在打斗中,被僵尸薅下来的伤势,狂暴状态不觉得火辣,这几日平复下来后形成了伤疤。
这会儿。也无需山林打猎,竹筐里背着离开小东湾时一并扛着的两扇猪,这会儿被绑在竹竿上,串烧的火焰撩拨出金黄的色彩。
林振南视界打量着这座庙,久无香火滋润,供奉位置上的泥像已然皲裂,裂缝之间成为了蜘蛛结网的欢乐场,就连泥像塌陷的头上也被筑成了一个鸟窝。
看上去了无生气,可是在林振南的视界下,这泥人之下的香火神道小世界里,正有一个土地公。
林振南上前,探出手敲了敲面前的泥人像:“喂,知道你了,出来!有话讲!”
香火神道小世界里,一个香火气息单薄的身影来回徘徊着,耷拉着一张老脸。
自打他瞅见一个人形巨猿肩膀上托着两人影走近时,心里就产生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在他这个正经土地公看来,这哪有正经道士养女人跑猴的,那女人还大白天里戴着一顶比肩宽的斗笠,大气都不喘一声,至于那巨猿也不是好猴,背着竹筐搭着肉,胳膊上还缠着白布。
本以为自己这一副衰败样不会引其注意,自己也明明是隐藏得小心翼翼,却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被其发现啦端倪。
土石像释出一阵香火气息,一个穿着前朝服饰的老头,从中走了出来,见到林振南后躬身一礼:“见过道长!”
林振南嗯了一声,问道:“这里是何处?”
这行走在外,常人是靠地图和记忆,修道士是抬脚问土地公,在一方水土里,它们是最清楚的指路人。
土地公站在地上,拿眼瞅着林振南身后背负着的钟馗宝剑,虽然它不认识这把剑,但俗言道:宁惹桃木剑,不惹金铁剑。
出门在外,身配普通桃木剑的道士常有,而背负金铁剑的却不常有,因为世间法器难得,但这会儿,哪怕剑藏于鞘,都能感受到自中孕养的犀利灵气。
于是,听着林振南问话,土地公更显恭声的道:“道长容禀,这里名叫唛头镇,辖方圆一百二十里。”
林振南打量着面前这土地:“其他土地城隍,都把自己的庙宇设在人烟处,你这庙宇怎的设在这荒山野岭里面?”
土地公肉眼可见的神情无奈道:“外面不安稳,小老儿在这里避祸。”
避祸?
林振南眉色一挑,脱口而问道:“发生了何事?是鬼是僵,本道都能处理。”
这时候,负责烤肉的巨猿处,已经肉香传荡。
林振南嗅了嗅鼻翼,从一旁竹筐里掏出一把燃香。
看到燃香的一刻,唛头镇土地公眉色一动,这可是高质量的燃香,一根里面的香火就抵路边货数根。
林振南邀请道:“一起吧,本道赶路至此,也需了解前方路。”
土地公欲拒还迎的坐到一旁,拿起一根香点燃,迎鼻猛然一吸,脸上露出迷醉的神色,脸上满是感怀着道:“道长见笑了,老朽很长时间没品过这种高品级香。看样子,道长是要继续往北?老朽劝告道长还是小心,前面有两位地方大帅正在打仗,不安全。”
随而又道:“哎,世风日下,当年打仗不过是长矛大刀,哪像现在,嚯,枪炮口一抬,地动山摇的,小老儿躲闪不及啊,只能跑到这荒山野岭里面暂时避难了。如今小老儿治下的地盘,天天摇旗易帜,就连两处城里香火庙点都被兵匪当作了兵营。”
许是难得遇到一个诉苦人士,这会儿的这土地公,一边闻着燃香,一边大倒苦水。
若是寻常人,还可以背井离乡,但作为土地公,长存于一方土地,但也只能在这一方地域。
林振南闻言皱起眉,印象里,自己从师门下山后,跨过多个省域,都没有遇到开仗的情形。
没曾想,这返回师门茅山的路上,竟闹起了兵灾。
篝火缭绕之中。
林振南从这土地公的口里,知道了前方地界的状况,也与另一份带自后世的记忆里找到了共同之处。
继续往北不过二十公里后的世道,会陡然变乱。
正属于南方派系里两位省域大帅的抢地盘。
其中原因在于,唛头镇卡着双方地盘交接的交通要道。谁能占下,就能以此为桥头堡,向这对方的地盘纵深延伸。
以往在各方调停之下,只是擦擦枪,处于中间地带。
但枪擦多了,终而是走了火。
如今双方都磕出了真火,而名义上能节制的北方统帅部也正在风云变幻,所以现在是天天架炮轰着对看方。
这可苦了原本生活在这片地界之上的诸多民众,不是受了兵灾,就是抓了壮丁,不然就是背井离乡。
谈话之余,这土地颇是负责的从篝火里拿起一根炭棒,在地上画出了目前双方战火的主要方位。
林振南仔细记忆下来,他需要避开交战区。
不是怕巨猿吓人,而是群枪群炮之下,但凡肉体凡胎,都要避其锋芒。
除非迈入道籍古本上传言的古人之境。
看着土地公给出的线路,整个儿绕了一个大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