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晏璃每天两点一线奔波于九王府和北郊军营之间,渐渐跟将士们打成了一片。 人可以伪装一天两天,不可能一直伪装。 尤其训练这种需要吃苦耐劳的事情,更不可能仅凭着强撑就能做到。 晏璃在天赋和毅力上的表现确实得到了他们的认可。 如果说初时他们只是出于各自主将的命令而不得不听从于她,到后来因为这个公主的不娇气而心生一些怜惜,那么半个月的训练足以让他们把这种怜惜的情绪彻底转化为敬佩。 这般意志力强悍的女子,不需要他们怜惜,哪怕她的年纪很小,他们依然会给予最大的最终和佩服。 晏璃忙于训练的这些天里,姜仪也没闲着,她这几天真正体会到了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姜家一直托人来说话,软磨硬泡,罗氏甚至当面给她灌输“天下无不是之父母”这句话,让她孝道为先,给女儿积德。 对此,姜仪只回了一句:“本宫身为晋国皇后,让晋国子民过上好日子就是积德,这个德足以让我女儿后半生荣华富贵,显赫荣耀。” 罗氏被噎得脸色涨红,一句话说不出来。 除了姜家人之外,被软禁的闲王府和侧妃也寻找机会跟姜仪求情,尤其是姜静月,不知收买了谁,竟半夜偷偷溜出来,一路乘车抵达馆驿求见姜仪。 姜仪见着她时,她披着黑色的斗篷,像是见不得人的宵小似的。拿下斗篷,脸上还有未消的伤痕,看起来格外凄惨。 当然,姜静月脸色苍白憔悴,哭得也格外凄惨:“求姑姑原谅我一次,我真的知道错了,求姑姑帮帮我们——” “你不必求我,我这个人素来冷血心肠。”姜仪上对她的眼泪无动于衷,反而嗤笑,“这些年我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眼泪,悲伤的,伪装的,示弱的,博同情的,一眼就能识破。” 姜静月僵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裙摆。 “你的眼泪看起来倒也不假,可惜这完全跟我无关。”姜静月站起身,漫不经心地开口,“姜家以前对不起我,我可以不跟他们计较,但是虐待我的女儿,我不可能原谅。” 说着,还纡尊降贵弯腰拍了拍姜静月的脸:“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姑姑,我真的知道错了——” “来人!”姜仪命令,并头也不回地举步离开,“把闲王侧妃送回闲王府,并告诉王府外那些守卫,就说他们的防守太不严谨,连一个柔弱女流都看不住。若是让皇帝知道,当心他们的脑袋。” 姜静月被人强拖着往外走,不死心地开口:“姑姑!姑姑!求求你——” 求谁也没用。 姜仪站在庭院里,平静而漠然地望着姜静月被拖走的狼狈,面上表情丝毫变化都没有,就像看一个与己无关的陌生人。 事实上,姜静月于她而言也确实是个陌生人。 当年她有孕回到姜家时,姜静月刚出生,她生下晏璃之后姜静月也才一岁多。 分开十四年,哪怕再多的人说血浓于水,那是建立在彼此都把这份血缘看重的前提下。 姜家一大家子人都找不出一个待晏璃好的,她又如何相信血浓于水? “母后。”晏铮从廊檐下走过来,给姜仪见礼,“我想留下来保护妹妹。” 姜仪转头看他:“留下来?” 晏铮点头,看不出多少表情流露:“母后需早些回去主持朝政,若妹妹暂时不跟着回去,我就留下保护她,到时候跟她一并回去。” “不用。”姜仪缓缓摇头,“你妹妹身边有人保护。” 晏铮表情一顿:“母后指的是那三千私兵?” “除此之外,还有慕苍安排的高手。”姜仪淡道,“慕苍极有可能也会一路保护她回到晋国。” 晏铮沉默片刻,眉心微拧:“母后真的同意妹妹跟穆国九王爷的婚事?” “他们已经成亲,我还怎么反对?”姜仪瞥了他一眼,淡淡反问,“何况晋国和穆国多这一层联姻关系,更有利于两国盟约的牢固,对两国子民都有好处。” 晏铮想了想,缓缓点头:“是。” “我们三天后就走。”姜仪做了决定,“你让他们三人早些做好准备。” “这么着急?” 姜仪皱眉:“来的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不能再在穆国逗留太久。” 他们三月中离开晋国,半路因为别的事情耽搁了一些时日,否则早在三月底就该到了。 “是。”晏铮点头应下,“只是妹妹她……” “晏璃怎么了?” “她这些天一直待在军营,跟三千私兵朝夕相处。”晏铮拧眉,“这样对妹妹的名节是不是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姜仪懒得对思想僵化之人解释,“早些回去休息吧。” 晏铮表情微僵,随即行礼告退:“母后也早些歇着。” 姜仪目视着他离开,站在庭院里良久,才转身回了自己的卧房。 宣将军给晏璃挑的都是极为沉稳可靠的将士,且因为种种原因,他们比一般将士更忠于皇后。 在晏璃回去的路上,姜仪已经给她做了最好的安排,不需要任何多余的人节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