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是兰月和红裳。”晏璃转身走到两人身旁,简单与在场之人作了个介绍,“红裳是左副统领的妾室,兰月则是齐子煊的妾室,之所以把她们二人带进宫,原本是为了让她们亲口证实今日在南苑校场上所发生的事情。这二人是最真实的受害者,半日功夫被折腾得三魂去了两魄。” 红裳和兰月齐齐叩首:“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但是我忽然改变主意了。”晏璃冷冷看了齐尚书一眼,“在齐大人这些傲慢的男人眼中,女子身份本该低贱,被男人践踏也是她们的本分。她们不能喊冤,不能替自己讨回公道,不该生出反抗的想法,不能有任何不顺从的意思,所以本公主意识到这不是某一个人的事,罪名也不是齐子煊和左副统领两个人的,而是晋国千千万万的男人都有如此想法。” 姜仪面无表情地坐着,轻轻闭了闭眼。 晏璃冷笑一声:“所以红裳和兰月说不说实话已不重要,因为事实摆在眼前,各位大人也都心知肚明,并且认为这些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值得控诉。” 几位御史欲言又止。 他们想反驳,想铿锵有力地为齐尚书的言语辩护,想维持男人的权利,想指责长公主无理取闹,把小事当成大事来闹,搅得朝堂人人无法安宁。 然而看到跪在地上的齐尚书,想到此时已经出宫去了齐尚书府的御林军,御史们一时竟不敢说话。 或许他们应该把话留着等御林军回来再说。 只要事实证明是长公主在说谎,她是故意冤枉朝中重臣,御史们的口水一定能把她淹死。 “晋国的律法需要完善。”晏璃冷冷环顾一周,“若以后再有人堂而皇之地认为女人生来低贱,就把他自己的母亲、妻子、女儿通通卖进青楼,让这些自以为是的男人好好看着,他们的妻女老母是如何受人践踏!” “长公主这是强词夺理。”王御史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女子卑贱只是相对而言,官员家中女眷和青楼女子岂能相提并论?” “所以王大人的意思是,并非女子卑贱,而是没有身份地位的女子卑贱?”晏璃冷眸飕飕,“是这个意思吗?” 王御史点头:“确实——” “那没有身份地位的男人,又高贵在何处?” 王御史滞了滞,嘴硬道:“男人可以保家卫国。” “家是谁的家?国又是谁的国?”晏璃冷冷看着他,“保家卫国,保的是全天下的百姓,王大人的意思是这些百姓里面不包括女人,你们只是保护男人?” “当然不是!”王御史厉声反驳,“男人保家卫国,保的是所有百姓,不分男女。” “既然你们知道女子是百姓中的一部分,又为何要处处贬低打压女子?你们究竟是想保护她们,还是想打压她们?” 王御史脸色涨红:“长公主只会强词夺理!” “御史大人能说会道,此时却败在我这一个小小女子嘴下,不是因为我强词夺理,而是因为御史大人说的句句都是歪理。” 王御史恼羞成怒:“胡说八道!长公主简直——” 晏璃冷笑:“南国女帝统治江山,男人和女子地位相当。女子若善武艺,同样可以上战场;若善谋略,同样可以入朝为官。南国不管是兵力还是经济,远远凌驾于其他八国之上!” 王御史咬了咬牙:“两国国情不同,焉能相提并论?” “若南国那些男人也如晋国这般贬低歧视女子,他们根本不可能如今日这般强大,只有如此,他们才能跟晋国相提并论是吗?” 本该是清冷悦耳的嗓音,此时像是携裹着千斤之力,雷霆言语句句震颤人心,以强大的事实为依据,怼得在场之人哑口无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御史脸颊急促抽动,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知是气得还是无言以对,以至于嘴唇不停抖动,却再也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让人压抑不安的紧绷气氛中,一阵脚步声急急而来:“儿臣晏铮,求见母后!” 姜仪抬眸:“进来。” 晏铮抬脚走进勤政殿,看见殿内一幕,心头微沉,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晏璃:“我接到消息说有人控诉皇妹嚣张跋扈,趾高气昂,仗着长公主身份处处找茬挑衅,把好好打一个活动搞得乌烟瘴气,破坏了所有人的希望,我今日不曾上山,暂时不知内情如何,特地过来问问皇妹。” “大皇兄是特地过来问问我,还是特地来问罪?”晏璃淡问,“不过不管是问问还是问罪,大皇兄都来晚了一步,该说的我们已经说完了,现下只等着一个结果。” “皇妹。”晏铮皱眉,眼神带着点失望的指责,“穆国和晋国风俗不同,有些事情你可能无法适应,但是——” “大皇兄的意思是,齐尚书的儿子和朝廷武将已经穷到只能卖妾,我也必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卖妾?”晏铮一怔。 “长公主殿下还请慎言!”齐尚书脸色难看,“臣的儿子并非卖妾,只是——” “齐尚书。”晏璃淡淡一笑,“齐公子今天在桃花山上欺负女人时的风采,真是让人过目难忘。” 齐尚书脸色铁青:“晋国有晋国的风俗,长公主若看不惯他们的活动,大可以远离,为什么一定要强制地干涉别人的自由?那些参加活动的女子从来没抗议过,可见她们压根没有不满,反倒是长公主一来就处处干涉,处处找茬,实在让人心寒!” “回禀皇后娘娘,回尚书大人的话。”跪在地上的红裳平静开口,语调透着孤注一掷的绝望,“没有人天生喜欢被人糟蹋作贱,女子们不反抗,不是因为不想反抗,而是长久以来被人打压践踏,导致胆小如鼠,不敢反抗;是因为男人们高高在上,狠辣无情,女子稍有不从,他们有一百种手段折磨得人生不如死,所以不敢反抗。” “红裳姐姐说得对。”兰月脸色苍白,极力克制着心里的害怕,铿锵有力地说道,“不是女子不反抗,而是所有被压迫之人在绝对的强权和残酷的手段之下,没有反抗的勇气,长公主的行为是为了给我们一个公道,更是为了维护正义,容不得任何人质疑构陷!” 齐尚书猝然转头看她,语气冰冷阴狠:“本官与长公主说话,轮得到你们两个低贱女子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