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冉冉仰头一口把苦药喝尽,指尖捏着的糖却迟迟放不进嘴里。
这样的爱护和关注自冉冉进王府后就再也没有得到过,很难得也应该珍惜。可冉冉终究是要走的,她不想自己迷失在这种虚无缥缈的情爱里,在这个抬头只能看见天的弹丸之地挣扎一辈子。
饴糖落在窗户外面得了自由,冉冉想,终有一天她也能获得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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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晃就是大半个月,芙蕖苑里各色补品不断,往前消失的丰盈软肉如今都被养回来了,气色也更胜从前。
今日是靖安王府老封君的大寿,四皇子赏脸莅临,酆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公爵王候都来过府,其他小官小爵也都削尖了脑袋想弄张请帖进来。
正房大厅客人那么多,澄院几乎所有的丫鬟小厮都去了那边帮忙,人走空后,澄院就安静了。
双儿望着外面的好天气提议:“刘府医说…那药后天就能喝了,喝完药要养小月子怕是不能再随意出门。恰好今日澄院的人都在正房大厅忙着,咱们要不出去转转?”
是啊!冉冉抬手不自觉摸向肚子,快到喝药的日子了。
冉冉不晓得其他女子怀孕了会如何,只晓得自个儿肚子里这孩子是很乖的,这期间她既没有害喜也没有吃不下东西。只可惜这么乖的孩子,她没能力把他留住,就连这一个多月相处缘分,都是瞒着王妃来的。
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冉冉强撑着笑脸,一边往外走一边同双儿闲话:“我听嬷嬷说可以通过孕妇怀孕的肚子看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可惜我现在月份小没显怀,看不出他是个姑娘还是小子。”
双儿陪她出去:“姑娘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都是自己的孩子,自然是男孩女孩都喜欢的。”冉冉抿着笑:“若是男孩就让他跟外祖父学刨木头,女孩就让她跟外祖母学绣花。”
两人絮絮叨叨说着话,冉冉讲了很多她小时候的趣事儿,双儿也说了许多府里头的八卦缠头。她们绕着安静的澄院走了一圈,路上只碰见个没去前边帮忙的老嬷嬷。
这一处风景独好,阔大的假山周围拥着许多她从未见过的奇花异草。冉冉来了兴趣,停在假山亭子前侧头问双儿:“一般府里开这种大宴须得要多久?”
“估计…估计要到申时吧。晚上也有客人但没那么多,都是与府上交情深的人家,就不需要澄院的下人了。”
然现在才巳时,连午宴都没开。
冉冉指着那处亭子:“那我们回去搬些茶水点心过来下双陆吧,然后在这边吃个午饭,就当是野炊了。”
这个亭子三面环荫旁边还开着夏花,确实很雅致。
住进芙蕖苑这么久都闷在屋里,见姑娘难得有这份兴趣,双儿态度强硬扶着冉冉去亭子里坐下:“刚养好的身子,别再累着了!我去去就回。”
话还没说完,人就不见了。
没了说话的人,冉冉干脆起身走到亭子下边赏花,只觉得这个也好看,那个也漂亮,有几种花的颜色她更是从来没见过,十分新奇!
冉冉伸手抚摸着一朵尽态极妍的娇花自言自语:“这花的颜色比朱湛浅一些,又比朱草深一些,不晓得是叫什么名字。”
“石榴裙。”
冉冉被吓了一大跳,回过头去身后竟然悄无声息乌泱泱的站着六七个人!
为首的那位小姐头戴金累丝牡丹珍珠步摇并烧蓝点翠鸾凤钗,身上穿着银朱色缕金对襟衫裙,坠着湘妃色的丝绦,胸前还带着赤金盘螭璎珞圈。瞧着分外明艳大气、气场强势。冉冉只匆匆看过去一眼,便埋下头不敢再看。
来人趾高气昂眼带轻蔑,一看就是来找茬的,冉冉不用猜也能知晓她的身份。
远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靖安王府世子未来的世子妃,长孙嫣。
“你就是周世子那个疼得如珠如宝的通房?”长孙嫣上下打量一圈:“生得的确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周世子好福气。”
冉冉嗫喏着不知怎么开口,旁边有个穿粉衣的小姐呛声说:“这些男子就偏爱这种弱声弱气随便说她两句就委屈得要哭出来的妾室!我真是看一眼都嫌烦,他们怎么哄得下去的!”
另一个穿鹅黄色的小姐说:“是啊,我哥哥上个月房里才收了个奴婢,那小腰细得,勾着我哥哥天天往她房里去,把我嫂嫂都气得回娘家!结果呢,这些个臭男人还是一玩腻就发卖了去哄娘子,真真是没良心。”
“谁说不是呢,以色侍人能得几日好?等年老色衰了,谁还来哄着啊!命不都是攥在主母手里的,你说是吧,冉夫人?”
冉冉膝盖一软跪在坚硬的雨花石上,也顾不得疼,埋下头战战兢兢道:“奴婢不敢。”
瞧着小白兔似的模样不像作假,长孙嫣又打量她两眼,仍是心硬道:“这还不敢?我什么话都没说就装上委屈了?”
现在这种情况,冉冉说什么都是错的,遂也不敢开口,恭顺地跪在原地。
这里怎么说也是澄院,世子妃没嫁进来之前总不可能来打骂她吧?顶多是罚罚跪。
也确实是如此,同行的两位小姐把冉冉从头到尾挖苦了个遍,长孙嫣又弯酸两句,最后留了个丫鬟在这儿守着,要罚她跪到午正才许起身。
一行人来去无声,等冉冉抬头时面前除了那个小丫鬟再无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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