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澄院没有外人在后,刘府医是被修文背在背上跑到芙蕖苑的。到了地方,刘府医气都没喘匀赶忙拎着药箱去看冉冉的情况,修文则跑去正厅回禀世子。
见府医终于来了,双儿连忙解下床帘请刘府医进里间来诊脉,他坐在床边一边诊脉一边问:“昨日我来诊脉还好好的,怎会突然血崩?”
冉冉方才提议把这件事瞒下来,但是双儿不想她受委屈,直言是因为冉冉被长孙小姐罚跪的缘故。
“唉呀!她喝过秘药的身子,那经得住罚跪啊!”刘府医拿起原先的方子一边改一边解释:“前阵子世子交给老夫一个既不损母体又能温补落胎的大内秘方。落胎前须得按照那个方子用活血的药循序渐进的喝着,喝完之后再服流产的汤药时也容易落得干净利索,没有太多痛苦。”
双儿抹着眼泪:“那现在呢?还会不会痛?”
改好方子,刘府医去到屏风外面的八仙桌,拿出预先准备好的药包调整新的剂量:“药还差两帖,又是因为外力,过程自然是要痛苦些。”
听完这番话,冉冉不由得苦笑。怪不得自己跪一个多时辰便血崩,还真是阴差阳错,啼笑皆非。
府医出去后,双儿打开床帘看着冉冉苍白的脸色,拿绢帕为她擦掉冷汗:“姑娘别怕,修文已经去请世子爷了。”
冉冉闭上眼,摇摇头:“他来不来,都无妨。”
刘府医近来常给这小娘子诊脉,见冉冉乖巧有礼也当她半个后辈看待。现下听她这般口气以为是自己刚才说得话让冉冉同世子闹了嫌隙,遂开解道:“其实咱们王府的避子汤是经世传来下的,药效上也从未出过差错。但世子为了保下小娘子硬要我在王妃娘娘面前撒谎,可吓坏了我这把老骨头!”
冉冉疼得冷汗直冒,仍客气说到:“多谢世子,多谢府医。”
刘府医暗叹口气,不再多说。
一刻钟后。
药,熬好了,黑漆漆的,正打着漩儿,囫囵一碗灌下去,不多时芙蕖苑便陷入血色的挣扎。
正厅里,修文看见四皇子正拉着自家世子行飞花令,一时间也不敢贸然上前打断。还是周作落下酒盏时,抬眼正好看见修文一脸愁容在大门边徘徊。
周作眉头微皱,难道还真是罚跪?
卫熠顺着表弟的目光也看到了修文,他喝得有点醉,凑到周作耳边说话时也带着酒气:“长孙小姐,服气!居然敢在你的地盘上动你的人,有胆魄!”
周作一把扶住卫熠的肩膀,歉意地朝几位贵客长辈说:“殿下有些醉了,小侄先扶他下去喝些醒酒汤,失陪。”
场上诸人皆表示理解,让周世子快快扶四殿下去醒酒,莫要让皇上皇后娘娘忧心。
路上,卫熠暗哼:“从小你就这样,心眼多又记仇!就爱拿我当挡箭牌。”
“那是表兄让着弟弟。”周作敷衍两句招来卫熠的侍监让他把人扶去抱厦休息,这才带着修文一边赶回澄院一边问:“怎么了?”
修文把遇到双儿再去请府医的事儿说了一遍,周作的脚程就更快了。
他知道,那不是什么受伤,是小产了。
芙蕖苑里,双儿端来一碗补气的参汤,冉冉喝了两口疼得实在没力气喝,又搁置到旁边。
刘府医在屏风外面说:“幸亏上个月身子养得不错,世子拿来的秘方也不那么伤根本,接下来只需仔细养着,一月左右便能大好。”
冉冉有气无力地说:“劳府医费心了。”
门外,周作刚踏进来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
“冉冉!怎么样了?”周作快步绕过刘府医和屏风,一进内室仿佛又看到一个月前,苍白、没活气儿的冉冉。
双儿默默从屏风后退出来,与刘府医对视一眼,两人皆默契的撤到外面,把室内的空间留给两人。
许是有参汤吊着,冉冉又能缓上口气:“咳,多谢世子垂怜,府医说再养上一月左右就大好了。”
周作摸着她鬓边濡湿的耳发,语调歉疚:“抱歉,答应来陪你却没能及时赶来,你受苦了。”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高高在上的世子爷道歉,冉冉抬眼望向他眸光动容:“只求世子,不要忘记冬眠的所作所为,我的苦就不算白受。”
周作凝望她倔强又认真的眼眸,顿了片刻才道:“在收网了。”
知道这件事在世子心中是有打算,冉冉才满足的闭上眼,渐渐睡过去。
直到她睡熟,周作才肃着脸去到外面堂上。
“说说,怎么回事儿。”
双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世子为我们姑娘做主!”
说罢,双儿便把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更把那小丫鬟狐假虎威的模样描述得栩栩如生。
话音落下,周作垂眼沉思片刻,半晌才挥手让双儿退下。
这么多年,真的很少有人能让他这般动怒。
周作其人看似翩翩公子一个,实则骨血里流淌着执拗又霸道的蛮横因子。对不在意的事情他永远可以保持淡淡然,但却不能将事情做得太过分触及他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