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池容的事,您就别管了。”戚陆霄嗓音微冷,疲惫地按了按眉心。
管家劝不动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起身说:“先生,我去给您拿药。”
戚氏是戚老爷子跟他的妻子谢毓心一起创立的,公司的实权一度都握在谢毓心手里,但谢毓心早年做了一场心脏手术,之后戚陆霄的父母又接连去世,对她的打击太大,病体沉疴,一发不可收拾,只能待在家里休养。
她是在戚陆霄车祸前一年去世的。
临终前留下遗嘱,将自己名下股份的百分之三留给了戚陆霄,但是得等到戚陆霄婚后,这个遗嘱才能生效。
所以池家提出联姻,戚陆霄没有拒绝。
只不过池老爷子当时是想让池容跟戚常的小儿子联姻,戚陆霄是戚家的家主,这本质上是个生意,他不得不先来问戚陆霄的想法。
戚常的小儿子只比池容大一两岁,又跟展岑桥在一个圈子里混。
让他跟池容玩玩也就算了,毕竟那张脸他也不吃亏,但他还不想结婚,真的要结婚,他压根瞧不起这种舔狗。
何况舔的还是他展哥,就算展岑桥不待见池容,也不是他能去碰的。
而戚陆霄恰好需要这么一个人。
池容追展岑桥追得人尽皆知,死心塌地,将来就不会跟他有感情牵扯。
池家并不重视池容,只是拿他当一个工具,如果……池容太碍他的事,他也迟早都能找到合适的机会把人处理掉。
戚陆霄眸色晦暗,被垂下去的眼睫挡住,像是一丝光都照不透。
……
第二天就要正式进组拍戏,而且开机宴还喝了酒,池容到酒店就抓紧时间补觉。
等到醒来,微博上跟孟青有关的词条都已经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都是《丞相》的正面宣传。
池容到了剧组,就先去换装。
《丞相》这部戏采取的是边拍边播的模式,也就意味着他们顶多先拍一个月,之后就要开播了,根据播出情况,再去调整剧本。
时间任务重,池容虽然只是个反派男三,戏份却不少,他睁眼就在背台词。
“确实像模像样的。”原斐经过,朝池容的方向扬了下眉,低声跟宋寒生说。
宋寒生其实还不是完全放心,他力保池容,也是担了风险的,谁知道开机之后池容会不会搞砸呢,“等拍完今天这几场戏就知道了。”
头一场戏是男女主的初次相遇。
《丞相》这个戏设定女性也是能入朝为官的,女主姜清鸾十四岁,跟燕皎同岁,进京考试在宫中遇到了男主,三皇子燕章。
说起来都是孽缘,女主遇到男主时,男主正在被其他几个皇子欺负。
落魄得还不如一条狗。
而男主在宫外捡到燕皎时,也恰好是燕皎最落魄的时候。
见到了对方最难堪的一面,心生出怜惜,偏偏碰到的,都不是自己该喜欢的人。
池容已经换好了衣服,跟助理许小遥坐在片场角落的小马扎上,远远地看着男主原斐和女主顾听罗拍这第一场戏。
光板一打,鼓风机一吹。
瞬间就有了感觉。
“我一下子就想起来原著里的那段。”许小遥眼神有些激动,小声地跟池容说。
原斐跟顾听罗都是一众当红明星中相貌出挑的,再加上这戏投资过亿,不管是服化道还是布景,都下了心血。
宋寒生常年拍电影,向来讲究质感,他最适合拍这种长镜头。
一帧一放就是一段戏。
“待会儿是不是就该咱们了?”许小遥看到女主伸手将男主拉起,麻利地起身。
开机第一天,一共要拍三场戏,剩下两场都有池容的戏份。
池容的头一场,是燕皎母亲去世,燕皎辗转被卖,最后落到了一个御史手里。
这个御史已经五十多岁了,见他生得貌美,就买来玩弄,但燕皎死都不愿意,他还会一点拳脚功夫,打伤了御史。
御史一怒之下,冷笑道:“来人,把他给我关起来,过段时间送去宫里!”
送到宫里,就是要让燕皎净身去当太监。
燕皎浑身一僵。
他母亲是西域的舞女,被送到了京都的一个王爷家里,他不知道自己生父是谁,因为他一出生,身体就跟常人不一样,被当成妖异,母亲冒死连夜带他逃出了王府。
是母亲把他藏起来,将他养大,直到十四岁,他都几乎没见过除了母亲之外的人。
“皎皎,”母亲将他抱在怀里,她语气紧绷,浑身都在发抖,神经质地左顾右盼,凑到他耳边,“你绝对不能出去,不能被发现。”
否则就会死。
他不能死,他这条命是母亲救下来的。
宫规森严,他不能去。
燕皎跟御史低了头,跪求对方不要送他入宫,但御史就是要磨磨他的性子,还是将他关起来上了鞭刑,还让人饿他几天。
直到某夜,大雨,当朝丞相燕随和三皇子燕章私下到御史家见面时,燕皎逃了出来。
身后都是追赶他的仆役,他慌不择路,撞到丞相脚下。
这一正式开拍,宋寒生就发现了,池容的节奏感实在是太好了。
什么时候该抬眼,脸上细微的表情,就连眼瞳里藏着的情绪都恰到好处,该给的时候给,该收的时候收,就几个镜头拍下来,他甚至都有点酣畅淋漓的感觉。
太默契了。
“小池,”趁着休息间隙,宋寒生再次问他,“你真的没拍过电影?”
池容摇了摇头。
原主就拍了一部偶像剧。
宋寒生目露怀疑,怎么也没法相信,电影都是在大银幕上投放,所有的细节都被成倍放大,就要求演员得学会收着演。
像原斐,演技虽然好,但换成电影拍摄,宋寒生少不了给他NG重拍。
情绪不够内敛。
池容完全不一样。
就这两场戏,已经忙到了晚上。
“咱们一鼓作气把后面这场拍完,”宋寒生给他们鼓劲,“然后再拍几个零散的镜头,今天就能收工了……C组的摇臂抬高一点!”
后面一场,就是燕皎被救。
池容撩了下身上破旧的衣袍,膝盖估计是肿了,前几集他的戏份都是跪着的。
“来,准备!”场记板举起,“Action!”
池容眼睫微垂,再次俯身跪下。
燕皎发烧到糊涂了,他伸手摸到了丞相的鞋,嗓子却哑到发不出声音,在雨中只能流泪,眼尾通红,脸颊苍白可怜。
开机这几天没下雨,剧组要拍外景,只能人工降雨。
初春晚上,雨淋在身上透骨的冷。
“丞相,”三皇子燕章面色不忍,“看他伤势这么重,再不治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