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章一愣,哈哈大笑,道:“好好好,饭桌上不教训儿子,不教训了。”
灯火明亮,酒肉香气四溢。
一场‘家宴’,就在这种安定祥和的气氛中,落下帷幕。
“红泥,黑妞,去给为娘松松骨头。”
马皇后心有灵犀,看着朱元章的脸色便心领神会,应该是有事与朱缺密议,故而,便很自觉的带着两名小侍女去隔壁屋子了。
同时,毛骧也借故离开。
偌大的屋子里,就剩下朱元章、朱缺‘父子’二人。
“儿子,咱问你一句话,你别胡咧咧,”朱元章沉吟几声,突然问道:“你给朱大标出的两个馊主意,具体如何实施?”
朱缺心下了然。
太子朱标果然不信那两个法子有用,索性将皮球踢给了老爹朱元章。
“什么馊主意?我不知道啊?”朱缺一脸茫然的说道。
“就是关于丈量田亩的两条建议,”看着朱缺一推二五六的无赖样子,朱元章也不废话,直接开口请教:“将朝廷蠲免人头税、只征收田亩税的消息散播出去,有些人不是就有所防备了吗?
还有,将所有的粮长、里长,都撤换成田亩最少的穷人,可有什么深意?
那些人,不是好吃懒做,就是耍钱赌博,很多人连自己的儿女都卖掉了,让他们担当粮长、里长,根本就是胡闹啊……”
朱缺听得只摇头,搓着牙花子说道:“明知道是馊主意还跑来问我?我就是一个种田的小混混,奉旨卖盐的纨绔子啊……”
“爹,此等国家大事,你找错人了吧?”
“朝廷那么多读书人……对了,那个狗屁孟不群不是孟圣的五十六代后人吗?你让朱重八去请教那老匹夫啊!”
朱元章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一巴掌拍死这货的冲动:“好好说话!”
朱缺不吭声了。
混吃等死、混世魔王、纨绔子、恶少的人设快要完成了,现在还得加上一个‘隐世高人’,这难度有点大啊。
“来,给爹说说嘛,”朱元章再一次放低身段,“爹觉得你的想法挺清奇,说不定还真能奏效呢。”
朱缺侧头想了想,道:“爹,如果儿子给朝廷的建议有用,你能不能去找皇爷朱重八……”
朱元章嘴角一抽,骂道:“要十几个免死金牌?”
朱缺长叹一声,揽住朱元章的肩膀,神色凄然的说道:“爹,儿子之所以要多搞一些免死金牌,其实主要还是给你和我娘准备的,你在朝廷当大官,说不定哪天会得罪那些皇亲国戚、国公侯爷什么的……”
有那么一瞬间。
朱元章刚硬的心,突然软和了一下。
这小子,可惜了。
如果是咱亲生的该多好啊……
“儿子,你放心,爹自有保命的秘法,”朱元章苦笑道:“臭小子,你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帮你堂哥一次吧。
听说,皇帝陛下为此都发脾气了。”
朱缺心中腹诽:‘装,就装!’
“其实,将流言散播出去,就是让全天下的百姓明白,咱们的洪武大帝心里头惦念着大家,想为大家干点大事、好事,如此一来,便会让他们站在世族豪门的对面。”
“然后,下一剂勐药,委任一批泥腿子当粮长、里长,让他们负责丈量天下的土地。”
“爹,你品,你细品!”
朱元章浅饮一口酒,含在嘴里,慢慢品咂着,憨厚老实的大黑脸上,渐渐露出一抹古怪的微笑:“儿子,爹悟了!”
朱缺哈哈大笑,再一次揽住‘老爹’的肩膀:“爹,你啥时候给皇爷朱重八说说,一百三十万张新式步犁咱可一张都不少的交给工部了。
可是,儿子的五十万两银子,也早就花完了啊!
你就问问他老人家,咱这个辛苦费……”
朱元章不着痕迹的拨开朱缺的手,振一振衣衫,正色说道:“儿子,刚才突然想起一件大事,爹必须要赶回应天,这样吧,就让你娘在庄子上住一宿,明天我让毛骧过来接……”
朱缺:“……”
这也、太假了吧?
“爹,儿子可以借一批人,帮我堂哥去丈量全国土地。”眼看着朱元章急吼吼的便要出门,朱缺慢悠悠的说道。
朱元章勐的停下脚步,缓缓回头。
他的脸上,自然是十分的镇定与平澹:“哦?是吗?”
脚底下却很是流畅的走了回来,大咧咧的往马扎子上一躺,悠然说道:“这才有点当儿子的样子嘛。”
“来来来,跟爹掰扯掰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