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缺知晓,这位刘伯温殁于洪武八年二月。
也就是说,这位诚意伯死了才两三年时间,他的宅邸就被皇帝随手恩赏给了别人?那他的儿子和家人呢?
心中如此想着,脸上却还不能表现出来。
于是,朱缺跟在毛骧身后,一脸的欢欣,像个没什么见识的乡下老儿,在那些照壁、墙面、树桩、廊柱上摸一摸,拍一拍,打一打……
“啧啧,这就是伯爷府啊?”
“果然比咱朱家庄上档次,看看这些假山和池塘……对了,还有这些柱子,是木头的还是石头的?咋就这么粗呢?”
很快的,他心里就确定了:这座宅子里,到处都有问题!
墙壁里、假山中、池塘底、廊柱内……不是安装了某种机关陷阱,就是其中藏有夹层,再加上一些看似平常的小玩意儿!
好吧,简直就是一座十分清雅的监狱罢了。
而且,根据朱缺的经验,他发现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机关、夹层什么的,都是诚意伯府里原有的,还有一些是最近这几日才改造出来的。
也就是说。
当年,那位神机妙算的诚意伯,差不多就是在这样一座宅子里生活?以那人的精明,自然对此心知肚明,但却从未挑明。
想想就令人后心发凉。
在伯爷府里转转、看看,最后,毛骧推开一间房门:“少爷,先歇一阵子,属下去采购一批生活用品,另外再采买几个奴婢。”
朱缺笑嘻嘻的说道:“赶紧去,少爷我都快困死了!”
“对了,采买奴婢的时候,尽量挑几个长相普通的,如果姿色太过妖冶,本少爷会把持不住犯错误的……”
毛骧微微点头,转身离去了。
朱缺心下暗叹一口气:‘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是被咱爹给软禁了。’
他一步跨进屋子,直接扑倒在床上,很快就沉沉睡去……
……
与此同时,紫禁城某书房里。
朱元章埋头在翻阅题本、奏章,太子朱标坐在另外一张大桌后,正在伏桉忙碌,将一件件比较重要的题本分拣出来,专门留给父皇。
至于一些不太重要的、他可以直接处理的,则顺手在上面加上朱批,整齐的码放在一旁。
这便是洪武皇帝与亲儿朱标的日常吧。
“皇爷爷,毛骧求见。”一名随侍太监进来,躬身禀告。
“让他进来。”朱元章头都没抬的说道。
十几个呼吸后,毛骧走进某书房,躬身对朱元章施礼:“属下毛骧见过陛下。”
然后,又转身对太子朱标施礼:“见过太子爷!”
朱元章眼皮抬了抬,没有说话,眼睛依然盯着一份题本,随口问道:“送过去了?”
“送过去了。”
“有何异常?”
“并无异常,看上去甚为欢喜。”
朱元章缓缓抬头,目光炯炯的盯着毛骧,澹然问道:“一点异常都没有?没有嚷嚷着回醉仙楼去?”
毛骧摇摇头,恭谨的说道:“是的,少爷今天很乖巧,一点都没闹事……”
“哼,没闹事?那臭小子没闹事,能把堂堂一位礼部左侍郎硬生生的给气死?”朱元章没好气的骂道,“简直丢人现眼,人家一句话没说,还把自己个活活气死了?”
“废柴,都是废柴!”
气死了?
毛骧脸色微变,愕然问道:“礼部左侍郎刘大人……死了?”
朱元章点头,骂道:“都是废柴!”
毛骧不吭声了。
他实在听不出来,陛下这是在骂朱缺少爷,还是在骂那位礼部左侍郎刘大人?抑或,是在骂所有的臣子?
“他的那两名小侍女,回头都给他送过去吧,”朱元章胡乱骂了几句人,用两只大手搓了搓大黑脸,有些疲倦的说道:
“那小子是个纨绔子,没有两个小侍女的侍奉,估计连衣服都不会穿,还是送过去吧。”
“另外,把朱家庄密道中发现的那些个图纸、小玩意什么的,统统给他送过去,不能让他闲着,但也不能让他太累了。”
“怎么说……罢了,回头我和皇后亲自过去一趟吧,有些事情,还是挑明了的好,这样遮遮掩掩、鬼鬼祟祟的也不是个办法,毕竟是咱亏欠了那臭小子……”
毛骧躬身,道:“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