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点将身子还回去图一个苟且安生,倒是让她能有个清净。
那又凭什么?
「女子竟然敢不给订婚的未婚夫守望门寡?无妨,只消大雍的大理寺对冥婚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事也就可以轻轻揭过,杀人之人挨了六十杖,他也不过是丢了官身。」
大理寺众人也连忙哀呼:
「陛下此言,臣等无地自容!」
都察院一干人陪跪在侧,看着刑部和大理寺轮番表演,心中竟然有些爽快。
当日他们都察院被陛下申饬,被多少人看了笑话?今日可真是都补回来了
!
左都御史钱拙静静地跪在地上,心中有个想法如同被吹了气似的越来越大。
在陛下说话的间隙,他心下一横,猛地往前一扑,匍匐在地上喊道:
「陛下,臣有奏。」
沈时晴看了钱拙一眼,或许是因为站的位置够高,又或者是因为已经当了几个月的皇帝知道了这些人的一些心思,总之,此刻的沈时晴眯了眯眼睛,她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钱拙想说什么。
「说。」
「陛下,刑部与大理寺草菅人命断案不公,臣愿率都察院上下清查案卷寻访讼狱,若有冤情,臣等御史必行监察之权追究到底。」
他的话刚说完,哪怕是被陛下的怒火结结实实摁在地上的刑部与大理寺一干人等都忍不住侧目以对。
好啊,你们都察院竟然要将他们两司卖了向陛下邀宠!
钱拙!
贼心当诛!
目光如刀,钱拙却毫不在意。
随着女官上朝,他这个左都御史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要是再不挣扎,他也只有辞官这一条路了。
辞官,他当然是不肯的。
那就只有另一条路。
就如同当年常盛宁为陛下之刀俎,今日,他也如此做!
就算不知道怎么做,他也可以抄啊!
「陛下,臣以为,要清查此事,不可全权交由都察院。」刚刚被钱拙在心里念叨的常盛宁却在这时开口了。
他再次起身,不顾几个太监的搀扶,坚持跪到了地上。
「陛下若真要一改讼狱中的男女之分,当从《大雍律》改起,其中牵连甚多,臣以为,当有端己殿女官一同商议。」….
沈时晴看向常盛宁,只看见了老者的帽冠里隐隐约约透出的白发。
常盛宁,被人称是「大雍朝第一酷吏」、「来俊臣重生」、「张汤转世」……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是各部尚书之中第一个真正站出来提议领女官同朝议事的。
手指轻轻一动,沈时晴的脸上露出了笑:
「好,此事就依常尚书所言。」
钱拙跪在原地,他明明已经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也学了赵明音当初的决绝之态,也已经决定学常盛宁以后再不左右逢源,从此只做一个孤臣。
他却还是,什么都没捞到。
从上午一直到了下午,足足三个时辰,武英殿的院门重新打开,群臣们软着腿鱼贯而出,一个个面色青白如丧考妣。
常盛宁被一鸡亲自搀扶缓步往外走,走到院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武英殿。
「常大人小心些。」
「多谢。」常盛宁一张满是褶皱的老脸上突然有了笑,「一鸡公公,泥人之下是铁,铁皮囊里还有一颗心,你可曾想到呀?」
一鸡笑容谦和:「老大人一心为公,咱家不敢任意忖度。」
常盛宁突然笑出声:「今日之前,老朽我自己都没想到!」
一鸡只是微笑。
武英殿内,高婉心带着一众女官和宫女将案卷全部收好。
「陛下,这些案卷可要送归大理寺?」
「抄录一份,将抄本送回去。」
在折子上写着什么的沈时晴抬起眼看向那些案卷。
「从今日起,这些案卷不再是案卷。」
高婉心小心将笔架扶正,看见陛下的脸上有一抹笑。
是一抹和陛下平时绝不相同的笑。
「微臣无知,不知这些案卷除了是案卷还是什么,请陛下教诲。」
「是罪证。」沈时晴笑着说,「自今日起,越来越多的
人会知道,这些案卷,是罪证。」
——
施春梅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片亮光,她愣了好久,才察觉自己竟然是在一个有窗的牢房里,身上还厚厚地盖了一层又一层的棉被,这些棉被不光是新的,还是香的。
施春梅没忍住,将脸埋在里面,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这可真是,神仙的被子。」她喃喃自语。
「神仙不吃不喝不睡觉,用被子干啥?」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女子说话的声音。
施春梅连忙去看见,就看见一个玉雕似的女子翘腿坐在一把木椅上,周身上下无处不透着矜贵。
「好俊俏的娘子!」
被人这么一说,赵肃睿的脸一沉。
他救人之前好歹还是被称呼一声「好菩萨」,怎么这人好了他还被人一脚从神坛上踹下来了?.
六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