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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三人连带一狗,四双乌溜溜的眼睛呆望着门外仿佛刚从浴池里走出来的人,面对着面静止许久,姜稚衣迟疑道:“你这是……?”
元策面无表情一指她怀里的狗:“跟它一样——淋雨了。”
姜稚衣低下头去看了看狗,又抬眼看了看元策:“你这是淋雨淋的?”
姜稚衣抱着狗走上前去,狐疑地眯起眼,观察着他头顶那一缕白烟:“那怎么人家都冻得发抖了,你这头顶还冒热气儿?”
他就说穆新鸿这个不牢靠的,让拿桶水来,像生怕他感染风寒,拿了一桶沐浴用的热水。
“你上次淋雨走两个时辰路都没这样,骗谁……”
“那不是上次有人给我擦脸,这次没有吗?”元策紧盯着她。
屋里两人一狗缓缓斜着眼珠看向姜稚衣。
姜稚衣神情不自然地抱着狗背过身去:“……活该你没有。”
“这雨都停半天了,你还避什……”夜雨过后的穿堂凉风从大敞的房门外袭来,姜稚衣话没说完,先打了个寒噤。
元策眼疾手快一脚跨进屋里,反手把门带上。
“你是强盗?谁让你进来了。”姜稚衣蹙眉瞪他。
“……”二月里还是这点雨也叫雨,三月里就是我也冷了,他这季节是倒着走的吧。
话没说两句,对面人一身的水滴滴答答淋淌下来,很快在地板上留下一滩水渍。
“你这一身……”姜稚衣糟心地看着这一地的狼藉,催促婢女,“你俩快来收拾,我这屋子都要淹了!”
谷雨和惊蛰连忙上前,一个去擦地板,一个给元策递上一块干手巾。
擦地板的那个刚擦完一滩,一转眼发现又是一滩。
递手巾的那个眼看一块手巾湿透,又递上第二块。
姜稚衣抱着狗坐在美人榻上叹气:“你不换衣裳怎么干?我这儿又没你衣裳,你倒是回屋去……”
话音刚落,眼前黑乎乎一团一闪而过:“少将军!”
元策手一扬,一把接住了一只包袱。
姜稚衣扭头看了看身后半开的窗子和窗外溜得飞快的穆新鸿:“……”
元策:“那我进去换个衣裳。”
“你敢再弄湿我里间?就在这儿换,换完立刻走。”姜稚衣抱着狗往里间走去。两名婢女跟着回避。
姜稚衣进了里间,像从前抱着虎虎一样揉了揉小京巴的脑袋:“用过膳了没?”
元策:“没有。”
姜稚衣缓缓回头看向身后半掩的房门:“我问狗,谁问你了?”
门外安静下来,片刻后,革带落地,带钩砸到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当啷一声响。
姜稚衣耳朵一麻,有些僵硬地清了清嗓,朝外道:“你这狗叫什么名儿?”
元策:“等你取。”
看在这狗今日为她淋了场雨的份上,姜稚衣仔细想了想,一时却没想到什么寓意好的名儿,都说狗随主人……
“你叫——沈什么?”
门外的人沉默了会儿:“跟你说了,你可以当我叫沈元策。”
“谁家取名这么奇怪,俩兄弟用一个名儿……不想说就拉倒。”
“我叫元策。”
姜稚衣一愣:“沈元策的——元策?”
元策没再说话。
姜稚衣眨了眨眼,一些细碎的记忆忽然浮上脑海。
她脚伤好的那天,和元策一起去逛西市,因与裴雪青争风吃醋了一场,非逼他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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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他说自己此生从未沾花惹草,用的好像是“元策”的名义,但说到对她不离不弃,就用了“沈元策”的名义。
“起个誓也狡兔三窟,哪儿有漏洞往哪儿钻,真是高明。”姜稚衣冷笑。
元策也想起了这件事:“后来你说要元策,我是不是又起了一遍誓?”
“……”好像是,生气生快了。
不是,她生什么气,她已经不是话本里的依依了,要这种无聊的誓言做什么。
姜稚衣蹙了蹙眉,重新低头看向缩在她怀里的白团子,想了想道:“我不过暂时收留你避雨,你往后还是要跟着你主子的,既然你主子姓元,你就叫元团吧。”
元策在外听着,一字一顿确认:“元、团?”
像是听到主子的召唤,元团浑身的毛一立,一下从姜稚衣怀里蹿了出去。
“哎!”姜稚衣一惊之下追出去,追到外间,元团身上的白在眼前一晃,元策身上的白也在眼前一晃。
姜稚衣一点点抬起眼来,看见元策赤着微湿的半身站在那里,宽肩窄腰,肌理分明,那清冽的水珠竟可以顺着肌理从胸膛往下淌,一路没入裤头……
姜稚衣脑袋一热,晕怔着眨了眨眼:“你、你给我转过去!”
说着自己也飞快转过了身。
元策背过身去,拿起手巾擦身:“又不是第一次看了。”
“我什么时候看过你?”
“第一天进京不就被你看了。”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可她记得,她当时轻易就撞破了他换衣裳,他对自己的身体似乎没有任何遮掩的意思。
“所以你和你兄长脸一样,连——身体也一样?”
“怎么,看我就当看我兄长了?”
“……”
“那要让你失望了,我们的身体不一样。”元策一把扔下手巾。
“不一样不会露馅吗?”姜稚衣奇怪道。
“身量差不多,身板过了三年长结实也无甚奇怪,这些都不必遮掩,要藏的我已经藏好。”
“哪里要藏?”
“旧伤留下的疤,手上太厚的茧。”
姜稚衣抬起头,看向面前的铜镜,铜镜里,十九岁少年的后背已被好几道狰狞的疤痕占据,她分不清具体是什么武器伤的,可能有刀剑,也可能有枪戟。
所以,这些疤他有,而沈元策没有。
姜稚衣怔怔看了好一会儿:“……可你这些疤不是还在吗?”
“陈年的疤自然消不掉,做成新留的疤,表面看着是兄长最近才受的伤便可。”
“怎么做成新留的疤……”姜稚衣半张着嘴,怎么想好像都只有一种办法,可这也太……
“把它们全都重新剜一遍就是了。”元策轻飘飘道。
姜稚衣一个激灵,呼吸一窒,颤着手扶住了妆台,眼前仿佛浮现出一些血肉模糊的可怕场景。
……难怪他在京城受点伤,都觉得她是大惊小怪。
元策似有所觉,回头看向她僵直的背影,轻一挑眉:“又不是剜在你身上,你怕什么。”
姜稚衣缓着劲儿吞咽了下,定了定神继续问:“所以你这些疤是——怎么来的?”
她猜到沈节使应当将这个不能露面的儿子养在了河西,既然元策身上有那么多陈年旧伤,难道从小就参军?
“有些是十岁之后从军受的,有些是小时候习武留下的。”
“习武还能伤成这样?习武不该像书院里那样有教头在旁看护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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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都像那群花架子一样习武,怎么打赢仗。”元策披起外衣,系上革带,回过身来,“再说,我哪儿有书院上?”
姜稚衣也转回身去:“那你习武都在哪里?”
“没人看见的地方。”
“你这伤大多在后背,难道私下习武还有人从后背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