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再交手

修道之人皆知，功法发出容易，收回甚难；尤其攻击术法，要压制其原本横冲直撞的狂暴力量，没有强大的元神和娴熟的操控技巧根本做不到。在肆放攻击术法又将之收回的苛刻条件下，杨戬和李啸吟又做到一心二用，对法的同时肆放结界，束住法力余威，并且罢手时，均气不长出、面不改色。如此强横实力，令在场众人倒吸不已。看似简单的碰杯切磋，却足以鉴证杨戬和李啸吟深厚的底蕴。

好半天，众人都保持倾身伏地之势没动，心中的惊叹与崇拜滚滚翻腾。杨戬能做到一心二用、对术法收放自如，众人还不太奇怪；但呆萌可爱的李啸吟也能做到这点，众人就不能不诧异万分。李啸吟不像杨戬，身含天家神血、历经尘世坎坷、拥有博爱之心做法力之源，她只是仙将家的一个千斤小姐，就算李靖对她教管甚严，她又勤奋上进，几百年就修得如此神通也着实是三界难寻。

屋内被崇拜之情添满，众人看李啸吟和杨戬的眼神皆充斥敬佩和羡慕。嫦娥惊叹地看了看李啸吟，而后落目杨戬，柔和的眸光中好像生出一颗明星，放出一抹异彩。

任屋内沉静片刻，李啸吟望着杨戬，冰冷的小脸上蔓上一缕阳光，虽未露笑，但整个人看上去比之前和谐许多。

对杨戬点点头，李啸吟就杨戬的夸赞深切地回了两个字：“彼此！”

“小丫头果然有些本事，难怪这么骄傲。”回过神来，玉鼎真人微笑着，所言半夸半讽。

“请叫我四小姐。还有，我没骄傲。”听罢玉鼎真人所言，李啸吟脸上的阳光顿失，毫不客气地反驳玉鼎真人。

难得的笑容又被李啸吟一句话击散，玉鼎真人“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

“四小姐果然年少杰出，嫦娥佩服！”似乎为缓解玉鼎真人费力不讨好的尴尬，嫦娥紧跟着对李啸吟微笑说。

瞥了嫦娥一眼，李啸吟一声没吱。就在这时，寸心突然受惊过度般按着胸口栽向一旁。小玉见状急忙将寸心扶住，口中不住关问。寸心靠在小玉身上一语皆无，只顾深喘。

看见寸心如此反应，杨戬心中一翻，起身忙步来到寸心身边，扶住寸心的胳膊，眉头皱成一线：“寸心，是不是法力余波伤到你了？”

“没有。”见杨戬满面忧恐，寸心赶紧摇头否认，让杨戬放心。“我只是因惊吓心跳突然变快，重伤的身体有点受不了而已。现在好多了。”寸心说到这努力翘翘角嘴。

“那我扶你回房休息吧？”杨戬关切地建议，但说话时，眸光却带着一丝责怪，从小玉身上扫过，最后停在杨婵身上。

与李啸吟当桌对法，杨戬不是没有考虑过会不会殃及寸心。只是杨戬认为，是杨婵特意将他和寸心隔开，让寸心坐在她和小玉中间的，那么照看寸心的任务自然就由杨婵和小玉负责，而杨戬也觉得杨婵一向细心，应该万无一失。可是，当法力余波扩向桌边的时候，杨婵和小玉皆先自顾自地趴伏在地，早早躲开法力余波的横扫范围，扔下寸心一人，欲躲已晚。小玉还好一点，发现寸心未及躲避，又不顾危险地直起身去拽寸心，但杨婵却直到法力余波散去前都没看寸心一眼，这使杨戬对杨婵十分失望。碍于外人在场，杨戬只能压住对杨婵自私的恼火，用眼神将心中的怨愤传递。

见寸心栽倒，杨婵便意识到自己失职，忧虑寸心万一有损，杨戬一定怨她不浅。就在杨婵忧虑时，杨戬责怪的眼神投过来，害杨婵脸当时一烧，听见寸心说没事后万分庆幸，急忙凑到寸心身边，满怀报歉道：“三公主，对不起！我一时疏忽，害你险些被伤。不如我扶你回房去休息吧？”

寒心自己也算与杨婵联亲一千年，杨婵对她却不如被她丢弃的小玉诚挚，寸心除了怨自己当年对杨婵有失尊重，就只能暗自神伤。对杨婵，寸心自认为是冷了一点，但也有过姑嫂触膝长谈的和睦时光。洞房夜与杨戬大吵，次日杨婵劝她理解杨戬种种，她是认真听了的。杨戬助周伐纣十多年，她和杨婵相依为伴，自觉感情也算不浅。要怪就只能怪融洽的时光太短，她隔门斥走梅山兄弟，同时也刺激到杨婵。而此后千年，她不曾去看杨婵一眼。她和杨戬千年婚姻唯一一段短暂的快乐，是杨婵给的。是杨婵劝杨戬和她重新开始，带她朝游北海暮桑梧。对这件事，她永远感谢杨婵。凡事有因才有果，杨婵如今对她面热心冷，若究责任，她要占多半。

想清这些，寸心对杨婵和善一笑：“三圣母不必多虑，我没事，你放心！”说罢拽着桌沿一猛劲儿坐起来。

“没事也回房休息吧！第一天下床，别太劳累。”杨戬凝眉对寸心劝说，私心希望寸心走后，李啸吟自觉无趣，也赶紧离开。

透过杨戬的双眼看到杨戬的心思，寸心默默点头，刚要随杨戬的掺扶而起，就听见李啸吟冷冷发问：“三公主，你回房前，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寸心停止起身，迷惑地看着李啸吟，心里有些毛毛的。

“你为什么明知二哥娶你只为报恩和挑战天条还要嫁？”李啸吟微蹙眉头迷惑道。

此问一出，在场所有人，包括杨戬，当时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停在腔里。玉鼎真人意外得“哏喽”一声，差点没背过气；杨婵、嫦娥等人皆不自主地用手掩住嘴。

先是和众人一样惊愣，哪吒随即忍无可忍地一拍桌子，对李啸吟厉声责怪：“妹妹！你怎么能掘人家隐私问题？二哥为什么娶三公主关你什么事？”而后又转向寸心报歉地说：“三公主，我妹妹经常说话不加思考，你不用理她。她身体长不大，所以智商可能也照成人有差。”

“你智商才照成人有差呢！我长不大还不是你方的！是你先长不大，然后我才遗传。”瞪着哪吒，李啸吟半句不让。

“你长不大这事怎么能赖我呢？谁说我长不大？我那是死得早，又得莲花化身才停止于此。你别把自己的不幸怪到我身上！你也几百岁的人了，就不能研究点正事。整天像个婆娘一样收集八卦，成何体统？你要是很闲，三界不平事诸多，你干脆除暴安良去！别吃饱了没事就给大伙惹麻烦！”哪吒大声训教道。

“我就问一个问题，给谁惹麻烦了？”李啸吟不服地问，而后也不看哪吒，犀利的目光直视寸心：“三公主，我的问题让你很为难吗？如果是，我收回，但我会自己去找答案。”

差点被李啸吟的问题噎死，寸心抚着胸膛提吸半天，总算缓过劲儿，脸比吃苦瓜还难看，心中乱作一团。李啸吟说要自己去找答案，寸心不能不担心凭李啸吟的言行，会不会令她那一千年的刁蛮形象变得更黑。

就在寸心纠结要不要答对李啸吟时，杨戬突然开口，表情异常清冷：“四妹，有些事是不方便对外人说的。而你知道了这些事，也不过是一解心中好奇而已。于人、于己，都没有任何好处。哪吒兄弟说的没错，你有心思研究这些毫无意义的事，不如用你这身本事，为三界众生造福。”

眉梢因杨戬充满训斥的话挑了挑，李啸吟没对杨戬作任何回应，一双眼只盯着寸心，意在等当事人答复。

注意到李啸吟在等寸心答复，杨戬决定似地要求寸心回房休息。

知道杨戬是想让自己抽身，免得烦恼伤身，但寸心不能不担心，李啸吟自己去找答案，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另外，就算她不在乎李啸吟追寻答案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起码也得在意一下社交之道。李啸吟实力不输杨戬，她亲眼所见；李啸吟对她和杨戬的态度要好于其他人，她也能感觉出来。如果就因为她拒绝回答李啸吟一问，而影响李啸吟与她和杨戬的关系，那这个买卖可就有点亏。李啸吟的问题听着尴尬，其实在座的都心照不宣。她若拒答，倒好像是逃避现实。

同排的嫦娥不动声色，是在看热闹吗？寸心郁闷地想，猛地甩开杨戬的掺扶，深呼一气，对李啸吟淡淡一笑，杏目之中充满挑战：“请问，你是听谁说，杨戬娶我只为报恩和挑战天条？”

“你与其问我听谁说，不如问问自己是如何看待这个问题。”李啸吟鼻下嗤着冷风言。

干笑着点点头，寸心忽然眉眼清明，一副坦然道：“我承认，我知道杨戬当年娶我只为报恩和挑战天条。但至于我为什么明知如此还坚持去嫁，答案就得你给我了。因为我的答案和你现在的行为是一样的。”

“我现在的行为和你的答案有何关系？”李啸吟有些不解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