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这才是夫妻
在外人面前，杨戬对寸心的怨气仅仅体现在眸光之中，并且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但回到真君神殿，杨戬眼中的怨气便迅速浮升在脸，提议送寸心回房休息时，平静的语气中透着一丝生冷。
着杨戬压抑怨气的模样，寸心没随杨戬的移动而移动，止步殿中，瞪着杨戬，秀脸之上也满附冰霜，出口的话声音不高，却倍显抗议：“有话就说，别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好像有多大委屈似的。我看着堵心！”
扫了一眼还没各归其位的梅山兄弟等人，杨戬使劲挤出一丝笑：“你误会了！我不过是看沉香被打成那样，有些心疼而已。我看你也累了，回房休息吧！”
“我看你这样，回房也睡不着！有话就说！”寸心推开杨戬的推扶，语中溢着不耐。
为寸心的固执笑容顿失，杨戬强平语气道：“那先回房再说吧！”
“不用！就在这说！我自认没做错什么事，所以没什么见不得人！”寸心态度坚决地丢出反对。
瞥见梅山兄弟、哮天犬和玉鼎真人见他们这气氛不对，都识相退避，杨戬不由顺寸心所愿，正视寸心，努力放平语气：“你为什么一再阻止我去帮沉香？路人被打成那样，我们看到尚且余心不忍，何况沉香与我们知近？如果你不是在借四妹之手报复三妹、沉香对你的冒犯，你就是心太狠！”
“我心狠也好过你纵甥成性！四妹指责沉香的话你应该听到了吧？那就是你纵甥成性的结果！为了你那不成器外甥，多少无辜的人身受其害？别人打你外甥两下你心疼，那那些无辜受伤的人，谁又为他们讨回公道？”寸心刀刀入肉地质问。
怨气被寸心的质问击溃一些，但杨戬很快又理直气壮：“纵甥成性是我的错，所以后果也该由我来承担，而不该算到沉香头上。”
“事到如今，你怎么还为沉香背债？沉香都成年、成家了，他应该为自己做出的事承担后果！我之前跟你说那么多，你居然左耳听、右耳冒！”寸心满附焦急道，神情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你的话，我没忘，但沉香是我外甥，我眼见他被打成重伤却不管，狠心绝情的罪名我是逃不掉的。”杨戬郁闷中饱含埋怨地说，话里不贬敲击。
听出杨戬在责她狠心绝情，寸心的心克不住一蜇，眼圈迅速泛红，低低的语音中夹杂失望和无奈：“你不用往自己身上揽罪，因为狠心绝情的是我不是你。是我拦着你，不让你去管你外甥的。你要是为难杨婵问起，只管将责任推给我就好。”
“你知道我不会。”杨戬移目殿角，长叹一下。
“也是，你这么喜欢往自己身上揽债，又怎么会把责任推给别人？”寸心讽刺地附和。
眉梢因寸心的讽刺一挑，杨戬刚想反驳，就见玉鼎真人从内殿的圆柱后面闪现，手中端着紫气蒸腾的药碗，满面赔笑地来到寸心和杨戬近前，拽过寸心的胳膊向一旁拉，口中殷切道：“三公主，该喝药了。来，过这边坐”
甩开玉鼎真人的手，寸心没好气道：“不喝！都要气死了！即使是玉液琼浆我也喝不下去，更别说喝苦苦的汤药了。”
“不喝也过来坐会儿，站着说话多累啊！”玉鼎真人和言相劝，再次去拽寸心。
看出玉鼎真人有意出来圆场，也能感受到玉鼎真人用心良苦，寸心拒之不忍，只好一副不愿情的样子，半推半就地随玉鼎真人来到殿角的长桌旁坐下，扔杨戬独在殿中心，有点像被搁一旁的茶。
坐下来，寸心望着一边，一言不发，胸脯一起一伏，明显怒火未减。玉鼎真人看罢寸心怒气忡忡的模样，将药碗放到桌上，收起赔笑，渐现认真：“三公主，我知道你气在我徒弟说你狠心绝情，但就这件事，我希望你能理解他。”
“凭什么我要理解他，他就不能理解我？”寸心闻听玉鼎真人所说，立刻疾语反问，声音特意不拘，显然是故意让杨戬听到。
“因为关心则乱。你不妨换一个角度去想想，如果是你儿子被人暴打，后爹拦着你不让去管，你是什么心情？”玉鼎真人推心置腹地问。
被玉鼎真人问得一愣，寸心落下目光陷入沉思，脸上的怨愤略微淡薄，闷了片刻，忽又提高声音，有些不服不奋道：“那他也不该对我气恨满满啊！他若诚心想管，我拦得了？一个金蟾脱壳，我抱着他也用！他根本就是逃避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把为难跟他妹妹交代的怨火杀到我身上！我又不是他的出筒，他凭什么这么对我？”
寸心这番话扑入杨戬耳里，令杨戬直接气焰萎蔫，星目之中，歉疚和心痛涌动。
“他拿你当出气筒自是不对，但夫妻有时就是这样。你和他现在，正是典型的夫妻间为如何管孩子争吵。”玉鼎真人含笑说，语气颇有哲学味。
“谁跟他是夫妻啊！”寸心着急地否认，香腮、耳根却泛起热浪，但语气依然强硬，瞪着杨戬大呼小叫：“要是做他妻子就得没事被他杀气玩，我看他还是别娶妻比较好！免得害了人家！还有，沉香那熊孩子有父有母，他非要自作多情拿人家当孩子管，那是他的事，别把我扯进来！”
“U校∪??鳎?阏饣八档目删吞??ち恕！庇穸φ嫒搜纤嗟鼐勒??br>“哪里偏激？”不满玉鼎真人口风一直向着杨戬，寸心转向玉鼎真人，圆睁二目质地问。
不惧寸心将枪头指向自己，玉鼎真人说话不慌不忙：“杨戬不是那种好拿别人杀气的人。我刚才特别强调是就这件事。其它事，他不会。血浓于水，就算他不拿沉香当儿子，又有几个舅舅能平静地看着自己外甥挨打，还对拦他的人一点没有意见？”
似乎有些穷词，寸心闷了片刻才悻悻反驳：“未必！他根本是司法天神做久了，训人都不当回事。”
深吸一下，玉鼎真人脸色略阴，出口的话既真挚，又省人：“三公主，如果别人说这话，还有情可原；但你，真的不该这么说杨戬。你们做过一千年的夫妻，杨戬是容人的时候多，还是借题发挥的时候多，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回忆那一千年，寸心当时惭愧。杨戬若是借题发挥、好拿闲人杀气之辈，又怎么会容她胡闹一千年？她单知道问凭什么自己就得做杨戬的出气筒，却忘了问凭什么杨戬就得受她一千年的刁蛮任性。不凭什么，就凭“夫妻”二字。容和护是杨戬对待亲好友的性格。对她如此，对沉香也如此。杨戬容、护她一千年才放手，基于此理，她让杨戬马上对沉香放手简直是强人所难。
眼泪为心中的愧疚翻涌，寸心怨愤全失，低垂着头，轻泣中只有无端遭责的委屈。
洞析寸心的全部情绪，玉鼎真人冲杨戬悄使眼色，示意杨戬过来道歉。
有些迟疑，但玉鼎真的话，杨戬尽数入耳，知道自己责怪寸心是事出有因，但也是过分之为。
平了平胸中的躁乱，杨戬来到寸心近前，蹲身扶住寸心的纤肩，歉疚中带着一丝窘涩道：“寸心，对不起！我不该把为难向三妹交代的郁闷发泄到你身上。我错了！你别生气！”
耸了下肩，寸心原想把杨戬的手抖落，却没想到用力过猛，反害自己的内伤一抻，忍不住按住胸口，倒吸冷气。
“寸心！”杨戬见状脸色剧变，将寸心扶得更牢，话中紧张倍至：“你怎么样？”
“我承认我不理解你是有些自私，但我不认为我拦你去帮沉香是错！”寸心抬头直视杨戬，答非所问。
为寸心不顺玉鼎真人圆场，死抓争论不放暗暗嗔责，杨戬郁闷地翘翘嘴角，没吱声。
看出杨戬心中还有些许不服，寸心暖下面容，改辩为劝道：“杨戬，现在是沉香吃亏，你感觉心里难受；但你有没有想过，幸好沉香找的是李啸吟，幸好李啸吟的本领远在沉香之上，哪吒又跑来报信；否则，若换成一个本领低于沉香的女孩，结果会什么样？沉香或许不会如李啸吟那般下手狠辣，但沉香逗弄李啸吟的话，你应该听得很清。照沉香当时的态度，如果能降服李啸吟，很有可能揍她屁股、拎她耳朵，百般羞臊。这么做看似后果轻微，可对一个拥有百岁心性的女孩来说，绝对是重于肉体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