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计

送罢谢礼，寸心速阅宴席，见两列宾客皆是双人一桌；十名百将加上玉鼎真人，杨婵、嫦娥，李靖一家三口，一共十六人，刚好坐满八桌，再无虚位，便想向在座众人宣告失陪。但还没等寸心失陪的话出口，杨戬的话便抢先传入寸心耳中，语气和表情都极其自然，叫寸心坐到他身边，陪大家共饮。

这不是私家小聚，而是正式的答谢之宴，座次都是分宾主的。杨戬身边的座位象征着杨夫人，当着这么多陌生宾客的面，寸心清楚，她坐过去，就意味着当众承认敲定杨戬这个夫君。她深爱杨戬，自然愿意接受杨夫人的名号，只是她明明和杨戬约好，等杨戬变得像个夫君再与他复合，但杨戬这个看似无虚位便邀她坐在身边的行为，却是借众驱使她定局关系的策略。

使婚成，真不愧是在无间道中屹立几百年的杨戬。可这种敲定关系的方法又哪里像个正常丈夫？寸心很有一种感觉，就是杨戬看中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杨戬的高傲其实从未在无间道中磨灭，反而被无间道中历练出的磅礴心机膨胀几倍。因为有足够的心机成事，所以杨戬更加高傲自信。曾经王母赌准杨戬不会干抢亲这种事，结果杨戬偏就出其意料地做出抢亲的事来。若追原因，除了杨戬有意挑战天威，不想让王母得逞、让大家看笑话之外，还有就是杨戬确立了目标便一定要实现的高傲性格所致。当年想向天廷证明神仙结婚可以幸福是如此，决定促生新天条是如此，现在想得到她也是如此。这是高傲之人的占有欲和必达目的的执著表现，只是这种高傲和执著的表现令寸心很不舒服，甚至有点害怕，害怕逼急了处于无间道尖端的杨戬，落在她身上的，可能就不只是这样半迫半求的手段。

似乎都意识到杨戬对寸心此言的用意，在座众人纷纷将目光集中到寸心身上，等待寸心决择，害寸心倍感压力。在座生脸居多，寸心知道，不管她寻什么借口拒绝坐到杨戬身边，杨戬都将形同当众求婚失败，尊严受损，必然对她生怨，质疑她对他的感情。

五次拒绝杨戬，她不过是想要一个在丈夫位子上称职的杨戬罢了。杨戬做丈夫不及格，她愿意等杨戬进步，愿意引导杨戬，可是杨戬显然不愿在再等。

或许，爱上杨戬这般层次的人，就不该奢求他像平凡人夫一样，纯纯地和心仪对象谈着恋爱，家庭重于一切，妻子甚至胜过亲娘；而司法天神的夫人，要面对的事也非平凡女子能应付得了。如今的她，具备做司法天神夫人的条件，早已不同凡女，可她却希望司法天神平凡，简直是自相矛盾。

算了，使成婚就使成婚吧！反正她也没打算另寻芳草，只是当众承认和杨戬的关系而已，登记时间还是她说了算。真逼急了杨戬，对她，对西海，都没有一点好处。

迟疑间思如闪电，微时以后，寸心嘴角一挑，香腮泛着绯红，款款走到杨戬身边坐下。

望着坐在身边的寸心，杨戬的星目中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谋得逞的光芒，笑容里更是泛动心满意足，心中克不住吟起一句：踏船寻舟？呵！如今当众选定了踏脚船，日后纵使龙舟出现，碍于尊严、名声，想必也不便弃船登舟了吧？

饮酒掩嘴间，杨戬低声让寸心敬李啸吟一杯。若非李啸吟借他冰炎素纱避开黑莲火，纵然他不被黑莲火烧死，在炉中被烧那么长时间，黑莲火的腐蚀性也会随他的真气流动侵入其体，破坏他的经脉，对他造成内伤。

冲杨戬轻轻应声，寸心倒满一杯酒，对李啸吟举起，由衷感谢李啸吟借杨戬冰炎素纱防身。

面对寸心敬酒，李啸吟难得面暖地劝寸心不必客气，对寸心举杯，正要与寸心共饮时，杨戬却将寸心手中的杯按住，对李啸吟称寸心身体未复，不宜饮酒，他替寸心代饮，然后从寸心手中抽出酒杯先干为敬。

盯着杨戬的举动，嫦娥不平到极点。为什么杨戬只记得寸心身体未复？虽然她不知道寸心又受了什么损伤，可是单从状态看，寸心要比她好得多。为什么杨戬只关心寸心，却不关心她？还有寸心坐到杨夫人的位子上更让她抓狂；寸心谢李啸吟借冰炎素纱保护杨戬，分明是以杨夫人的口吻，否则李啸吟施恩杨戬，用她道谢？

没听见杨戬低语的嫦娥，着实为寸心一身杨夫人的气韵脸红。她实在不明白，寸心到底对杨戬用了什么手段，能使杨戬在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忘记千年折磨，当众驱使寸心和他敲定关系？

佳肴可口，美酒甘淳，在座的每个人都吃得满足，喝的尽兴，唯独嫦娥无时无刻不在压抑内心的躁乱，竭力强颜欢笑，食之无味，饮之苦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靖等人要告辞还没告辞的时候，杨戬突然毫无前兆地命梅山兄弟把御前掌使带到殿中，众人闻听同时一愣。李靖一家在灵霄殿亲眼见杨戬遵旨去抓御前掌使，都以为杨戬捉到御前掌使后，会按玉帝所说将之就地正法，却没想到杨戬会将之暂时收押，此刻提出，不知是何用意。

十名百将没资格上朝，更不明白御前掌使怎么会落杨戬手中；玉鼎真人、杨婵、寸心愈加预感杨戬即将针对嫦娥；而嫦娥内心的不安则在这一刻包裹全身。仗着你有来言我有去语，嫦娥表面看来依旧镇定。

像鸡雏一样被梅山兄弟拎到殿中推倒在地，御前掌使环视周围，很快将目光锁定嫦娥，满眼怨恨。

想起杨戬说给他机会与嫦娥对质，御前掌使连忙冲杨戬哀求地喊道：“真君！嫦娥仙子在此，小奴敢当着她的面发誓，是小奴向她求爱遭拒，正在失望之时，她诱使小奴去西海提亲！否则小奴绝无胆量垂涎三公主！”

光听御前掌使这番话，不明内情的人还是不能了解全部。但在座的没有迟钝之辈，从这番话的内容和御前掌使求饶的作态，再联想前时传闻杨戬和寸心绝裂，今天杨戬和寸心却又以夫妻的形式宴请大家，至少可以推敲出，御前掌使先对嫦娥动了色心，被嫦娥拒绝后，又在嫦娥的建议下，把色念移到寸心身上，使杨戬对他产生夺妻之恨，才沦为杨戬的阶下囚。杨戬身为司法天神，不会知法犯法、胡乱抓人，十名毫不知情的百将皆估，御前掌使一定是被杨戬查出什么罪，才栽在杨戬手里。

心念转动间，众人不约而同肃静，目光皆盯着杨戬、御前掌使和嫦娥，等着看事情如何发展。

落目嫦娥，杨戬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语气也平淡如初，却令嫦娥浑身一寒，玉手在袖中忍不住紧握。御前掌使怎么会落到杨戬手里，还是阶下囚的模样，嫦娥不知道。嫦娥能看出的是，杨戬已有意向将夺妻之恨移向她身，否则不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场合，将御前掌使提到她面前。杨戬今日找她赴宴根本就是为了让她和御前掌使见面。可怜她还怀着亲近杨戬之心而来，却不知杨戬为她准备的是一番凶险。

“仙子，御前掌使说的话，你可有分辩？”杨戬望着嫦娥淡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