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宇愣住，薄唇不自觉抿紧，眼神定定地砸在她的脸上，犹如实质般质问着她。

为什么不想去京城了？

为了去京城，她跟他僵持了多久，关系冷了多久，为什么突然又不想去了？

“是金子在哪里都能发光，你就是，你在青城长大，不妨碍你拳打得好。而且……而且……”耳朵悄然泛红，带着滚烫的温度，许樱用手背扇风，怯生生地瞭了他一眼，“你说过的，我要是留下来，我们就……”

“许樱！”周慕宇突然站起来，他滚了下喉结，责备的话就要吐出口，但哽在了喉咙间。

他要说什么？

骂她不争气？

可一心想让她老死在青城的人，是他。

“哥哥……”许樱很茫然，这和她想的不一样，她原以为周慕宇知道了这个决定会很高兴。

但她从他臭石头的脸上找不到一丝高兴的证据。

许樱心理很乱，她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会让周慕宇这么生气。

他是个英俊的男人，然而他没表情的时候，眼尾和嘴角都是向下的，恶狠狠的，好像随时会扑上来咬她一口的漂亮的白狼。

周慕宇烦躁地穿上衣服，“我走了，你先好好上课，学校的事……”

他抓起钥匙，推门出去，楼道里灯很暗，墙壁很破败，他冷冷地看了一遍这些，略微失神，“……等我回来再说。”

装满物品的行李箱有十几斤，但对强壮的周慕宇来说微不足道，他迈下台阶，肩上似乎有什么压着，沉重地拖着长长的尾巴，揪着他的心一起爬回那个家。

身后传来胆怯的脚步声，周慕宇凝眉回首，许樱穿着拖鞋就下来了，“我送你！”

“不用，回去。”

许樱不听他的，她虽害怕他的怒火，可她心里更有一股没来由的喜悦。

她知道自己木讷、迟钝，往往她感受到的都已经是过去式，她无从追寻来源是什么，只知道自己今天一定要跟他去，看着他上车。

周慕宇个子高，步子大，许樱追得十分吃力，胖哥坐在行李箱上，楼下停了一辆面包车，小美火红的发丝在夜晚也艳丽得发光，许樱迟疑了下，慢下速度，跟他们打招呼。

她走近了才发现小美的眼眶有淤青，“小美姐，你……”

小美满不在乎地说：“哦，这个啊，那男的打我了。”

许樱的眼睛在月色下蒙了层水光，小美揉了揉她的脑袋，“别担心，是好事。”

“怎么会是好事，你挨打了啊……”都是因为她，许樱真的很难受。

“真的，是好事，你想啊，解释得都那么清楚了，他还要打我，那不就是隐藏的暴力分子？现在恋爱，分手很方便，等以后结了婚才发现，那不是晚了？”

许樱从周慕宇的箱子里取出碘伏，给小美消毒，她一直为周慕宇处理伤口，这些事情她得心应手。

周慕宇站得远远的，胖哥双手抱胸，好笑地看着那姐妹俩，没头没脑地问了句：“四哥那边我都处理好了，周慕宇，你准备好了吗？”

周慕宇怔了下，缓缓点头。

胖哥点了颗烟，火光照亮周慕宇自我怀疑的脸，他叹了声气，“京城……唔！”

周慕宇捂住了他的嘴，“师父，别说。”

胖哥拍开周慕宇的手，一脸吃惊，“你都没告诉她？你想什么呢周慕宇！”

那边的许樱伸着脖子在望他们，周慕宇的五官在这样模糊的夜色中柔和，他提起肩膀，一口浊气呼出，“还没谱的事，我不想让她失望。那样的话……”

他微微笑，刀片一样锋利的唇苦涩地扯开，“我也会对自己失望。”

“我看你就是怕了。”胖哥开导他，“你有什么怕的，去不了顶级俱乐部，去个次级的也可以，以后慢慢再转，打出成绩了，多得是俱乐部开天价买你，好好打，别给自己那么多压力。许樱要的没那么多。”

周慕宇自己何尝不懂的这些道理。

许樱简单纯粹，物欲极低，他给她钱，她却没有给自己买过一身新衣服。

但去过京城的他，知道那是什么地方，繁花似锦的大都市，漂亮的小姑娘，他怕他给的，没有生在那里的人给的多、给的好。

他打定主意站在她身边，就不想她灰扑扑地蒙上尘埃。

许樱是他最宝贝的，最珍贵的。

北方的乌鸦嘶哑着嗓子哀叫，这种食腐动物历来不受居民的欢迎，认为它们不吉利，小美心里发毛，坐上车转动钥匙，催促他们赶紧出发。

许樱巴巴站在车窗前，“小美姐，你和我哥……”

小美姐和男友分手了，那会不会和周慕宇……

小美哑然失笑，不答反问：“那你和你哥呢？”

我和我哥？

许樱的心猛地缩了一下，新鲜的血液从四肢涌向心脏，争先恐后地想要撞进去，莽撞不安。

她捂着心口，懵懵地看着，不懂这是因为什么。

胖哥的烟抽完，他们也该出发了。

周慕宇掏出一千块钱给许樱，“好好吃饭，好好学习，这几天就睡在刘长宁家，上下学都跟着他，路上不许乱看，别人吹口哨不要张望，家里的电都给断了……”

小美哈哈大笑，“周慕宇，我怎么不知道你嘴这么碎呢！”

周慕宇脸色陡然寒下，转身上车了。

但车门又打开了。

他披着夜和月下来，满身的银，张开双臂，许给被留下的女孩一个有力的拥抱。

“许樱，听话，成绩最重要，多考点，我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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