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必然不是,定是为了让她将案子查清楚。他这人一向严谨,也很坚持原则,和她一样,眼里揉不得沙子。
沈延余光瞥到柳青退出去,抬头往院子里望了一眼。
院子里的柳青健步如飞,虽是走路,却比小跑也慢不了多少,经过游廊拐角的时候,为了图快,竟想一个斜步拐过去,结果肩膀咚地撞到了廊柱上。
看样子,这一下肯定撞得不轻,沈延几乎能感觉到这有多痛。
柳青忽然顿住,似是咬了咬嘴唇,蜷了蜷胳膊,又往他这边瞟了一眼,终是没有抬手去揉那肩膀。只是再走起来的时候步伐稳重了不少。
走路都这么心急,看来真是忙着去查案了。
沈延抿了抿唇,在赵成面前努力维持了唇角的弧度。
他从前也见过刘语清撞上柱子。
她自幼受到严格的教养,心里再急也一定要维持端庄的仪态,但到了拐角的位置她就忍不住要切个角,一步插过去。若是距离看得准还好,若是稍有不准,她便会撞了这或者碰了那。
偏她又好面子,从不喊疼,但若仔细一瞧,便能辨出她眼中那层薄薄的水雾,瞧得人心疼。
沈延意识到自己的思绪飘得远了些,忙又收敛了心神。她如今自有她的夫君怜爱,疼了撞了,也有人给她吹吹揉揉,他还惦记着这些陈年旧事做什么?
主事值房里,柳青一回来,就叫上了值房的书吏出门。方钰在一旁看着,问她急急忙忙地要去哪。
“就是您方才说的那家青楼阿——叫什么楚韵阁的。那两位溺亡的公子为了不让家里人知道,宁愿步行过桥也要去的地方,应当就是那里了。虽然连着河堤的那条街上也不止这一家青楼,但您不是说这家最气派吗,那下官觉得最有可能是这家。”
方钰点点头:“那你稍等,我也换身便装,与你同去。”
他是知道那种地方的,柳主事如此俊俏生涩,他怕他被那些姑娘们生吞活剥了。
方钰所料不无道理,柳青一进楚韵阁便即刻被团团围住了。
柳青在大理寺的时候也曾核过涉及秦楼楚馆的案子,但那两桩案子都是事实清楚、证据完备。全不用她亲自跑到现场查看。
今日突然被七八个花枝招展、香气扑鼻的红倌人围在当中,委实是生来头一遭。
她是正经的名门闺秀,周遭的人也都是举止文雅,礼貌有分寸的,后来她扮作男子,有官服在身,一般人也不敢造次。眼下她没了官服护体,居然被一群莺莺燕燕你一言我一语地调戏、被这个摸摸脸,被那个搭搭肩,真让她浑身别扭,手脚都无处安放了。
“诶诶——站远点,”方钰一伸胳膊,将柳青挡在身后,掏出刑部的腰牌给那些姑娘看,“别动手动脚的,你们老鸨何在,我们有话要问。”
“妈妈出去讨银子了,二位有什么要问的我们也能答。”
那些姑娘虽怕方钰和他手里的腰牌,却不怕他身后俊秀羞涩的柳青。几人虽站远了些,目光却还是黏在柳青身上下不来。
一说到问话,柳青便不那么局促了,直接拿出了衙门里取来的画像,画像上便是那溺亡的三人。
“这三人近日可来过此地?”
几个姑娘借着看画像,又蹭到她身边来:“呦,这不是秦公子、闫公子和白秀才嘛!”
一个姑娘还凑到柳青耳边:“哎呀,除了那个白秀才是真名,其他两个都是化名,他们其实是永定侯府的二公子和永阳伯府的三公子,我们这的姑娘都知道。听说这三个人被河神卷到水里淹死了,对吧。”
柳青忙问:“那他们是常常一起来吗?那个白秀才也是和他们一起的?”
“他们二人是常一起来,有时还带上广德侯府的三公子和徽先伯府的四公子,这几个人可是出了名的“京师四少”,吃喝玩乐老在一块。”
“那白秀才呢?”
“白秀才不常来,前几日是和广德侯府的三公子一块来的,那三公子拿他当个跟班似的使唤。”
“对了,那个徽先伯府的四公子昨日还来过呢。”
“那这几位公子有相熟的姑娘吗?”
几个红倌人互相看了看,方才还叽叽喳喳的,这回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实话告诉您吧,”有个姑娘压低了声音,“永定侯府二公子和永阳伯府三公子都有些特殊的癖好,他们一来,我们都是能躲就躲的,宁可不挣这点银子。他们也看出我们不乐意,后来就常常找莲若了。”
“莲若?他们最后一次来此处也是那个叫莲若的招待他们?”
“应该是的,就莲若不躲着他们。”
柳青与方钰对视了一眼。这莲若要好好查查,她若是想对这二人下手,倒有的是机会。况且,为何旁人躲着的她不躲,毕竟恩客那么多,又不缺这两个。
“莲若何在?”
“她今日被接到恩客家里唱曲去了,过一半个时辰应该就回来了。”
方钰与柳青合计,时间紧迫,由方钰留下问莲若的事,柳青去找那广德侯府的三公子和徽先伯府的四公子了解情况。
柳青想着伯府的门应该比侯府的门好进,便先让车夫送她到了徽先伯府。
出乎她的意料,徽先伯府的门前廊下皆是一片素缟,家里的下人匆匆忙忙地进出,一个个面色土灰。
她拦住个下人问怎么回事,那人竟说他们四公子昨夜突发恶疾,撒手人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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