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长在战场上有好几次都是王仲救下来的,与王仲私交不错。听王仲说起南海之事,知道不能全信,但却也判断,大该是有一群的唐人占了一城半地,想来求个名号。这是义士,虽说不是本郡人,但却也该以礼相待的。
当然,郎长也虽然训斥手下很凶,但最终还是留下来了一个唐兵,让他远远地跟着王仲,并且反复告诫,说不是去跟踪监视,而是保护王仲安危。
王仲发现有河阳兵远远跟着他,也没太在意。
他一开始就自承是章郡守的亲族所派,几个月来又和河阳人出生入死,如果这样还不能叫他们重视,那他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在河阳骑兵大部离开后,王仲走到了那群出云人身边。
王仲用出云话询问这些人,“你们刚才说唐人把你们当狗一般?”
这出云话一听就是南土口音,应该是那些常年生活在春申的出云族人说的。
在北部的出云人不太看得起他们在南部的同乡,他们听说过,在春申城内,出云人处处受到限制,唯一能从事的职业就是背尸人,要么就是在军人家中担任军仆,总之都不是什么好差事。
一个出云人知道自己要倒霉,反倒来了脾气,他抬头瞪着王仲,“就是我说的。你也就是唐人的一条狗,不要以为跟他们一起骑着马、勾肩搭背,你就是唐人了!你从来也不是个唐人!你既然是出云人,也该知道,在这城内的,咱们都是过的什么日子。”
王仲抬起一条腿,绕过马鞍,从另一边跳下了马来。
“我不是出云人,只是会说出云话罢了。”王仲说,“你们连男人也算不上。”
几个出云人被说来了脾气,也抬头看着王仲,“你说什么!”“混账!”
“这个女人求人帮忙,你们如果是男人,就该去帮她!你们除了说风凉话,还能做什么?”说完后,王仲看着那个女人,“带我去你家。”
那个女人过来捉住了王仲的手,说起了感谢的话,还希望王仲多找几个士兵过来帮忙,不然怕是抬不动她家的大梁。
王仲摇了摇头,只让女人带他走便是。
周围的几个出云男人纷纷活络起来,他们都劝那个女人说,“这个男人是想占你便宜!不要带他去家里!”“你哪里还有家!疯子!”“别跟我们惹事情了!”
听见身边吵个不停,王仲回过神来,一巴掌打在一个出云男人的脸上。
王仲毕竟是执戟郎出身,在都护府内,也有人样子的美名。这一下,王仲还是审着力道,却依然打得重了。
那个男人一声不吭,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周围的看热闹的出云人愣了片刻,顷刻间就跑得一个都不剩。
胆子稍大一些的出云人则跑出几十步,然后回头观望,王仲走一步,他们跟着走一步,王仲一回头,那些出云人也转过身去跑个不停。
就这样,王仲被那个女人带到了一片废墟上。
王仲走到废墟前一看,发现这里是一处单独的木屋,已经被火烧成了平地。周围的房舍看起来很新,竟然都是刚刚修复的,这倒是奇怪了,不是刚刚走水么,怎么能这么快就修好房舍的。
周围的出云居民听说有个唐兵前来,都从家里探出头来,想看看是谁会来这种地方。
疑惑之下,王仲用手摸了摸废墟,发现这里只剩下了炭。灰都早就被吹干净了。在空气中甚至嗅不到烟火的气息。
“这,阿姐,”王仲扭头询问那个女人,“你家男人被压在哪里了?”
“就在这里啊!”女人拍着手,很着急地说到,“哎呀,他在哪里啊!你听,你听,我还听见他在喊疼。疼啊,疼啊。”
那群尾随而来的出云人发现王仲并没有带走女人,也没有占她便宜,反倒真的走到了废墟中查看,这才勉强相信,他并不是一个拈花惹草的唐兵。
一个出云老太婆走出来,抱住了那个女人,又是哄又是劝。
“你男人在我家,正在喝热汤,有白米饭吃。他让我来找你,快去,米饭上有梅子和鱼,你男人着急了,生气了,快走,哦哦哦。”
老太婆说话很快,王仲有些听不明白。
那个女人一听说她男人的名字,立刻开心起来,疯疯癫癫地跟着走了。
不久后,这里只剩下了王仲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
那几个从街头一直跟过来的出云人也观察着唐人的反应。
被王仲打晕的那个男人,则被两个出云人架在胳膊上,垂着头,鼻子上缠着一条白布,在脑后打了一个结,鼻头的白布已经被鼻血濡红。
“怎么回事。”王仲靠在矮墙边,询问一个出云人。
“她男人死了两年多了。”一个出云人说,“那时局势稍好,南蛮兵也退走了。唐王便在城外放灯,好多灯,几百盏飞在天上。这家的夫妻两人就去城外的河边看。结果他们回来时才看见大火。原来一只灯飞到了城里,点了这周围的一处草料房。这周围的屋子一下着火了。他男人心疼家里的东西,冲进来抢,抢出来不少东西,最后房梁却塌下来把他压住了。”
另一个人叹息说,“他男人是我们这里很能干的人,是个铁匠。别人都是平屋,她家却有钱盖唐屋,用的清河郡的木料。那木樑啊比腰粗。真是倒了霉。”
“她男人没死透,在里面喊。她就跑到街上去找唐兵帮忙。不过唐兵不帮他,出云兵也不帮她,她就来回跑,后来就疯了大半个月。后来也没好透,时疯时好的。”一个出云人看了看远处的烟尘,“这两天城内又失了火,我们本来让她呆在家里,但是她非得出去看看。一看见火,她就坐在地上又哭又笑,不一会就又犯病了。”
“兵士不来救火?”王仲问道。
周围的出云人都笑了起来,“在归云郡,兵士们救火的只有一家,那就是韩将军的部下!可惜啦,韩将军已经南下几十年了,连个消息都听不见了。”
王仲这才心下释然,难怪北上之时,所见出云归义人大多择韩为姓,竟然是这个原因。
想到这里,王仲忍不住摇了摇头。突然,王仲愣住了—――韩将军?
电光石火之间,王仲也无从分辨,赶忙找周围的人询问:“韩将军,可是右将军韩定北么?”
几个出云人分辨不清韩定北的唐话是谁,但却能听出右将军的名号。
这一下,出云人不论男女老少,不由得纷纷大怒,斥责王仲,“竟敢直呼右将军名讳,真是无礼!”“称呼大人!”“混蛋!”“你也算是唐人么!”
王仲懒得和他们纠缠,便对出云人挥了挥手,叫他们让开。随后,他走到了坐骑边,跨上了马,却也无人阻拦。
接着,王仲在一片‘怪人’的议论声中,打马离开了。
在都护府时,只听几个老人说起过韩将军,不料韩将军在北方的名望竟然如此响亮,几十年了依然追思不绝。
王仲感叹:都护果然所则良人啊。
很快,那个远远跟着王仲的河阳兵见到王仲前来,便笑嘻嘻地与他汇合,说要给他领路。
王仲点了点头,与那兵一前一后,朝着城东奔驰而去。
朝着东边走的时候,前面传来了不满的喧哗声。
两骑被一群盘腿坐在地上的唐人拦住了。
那些人蓬头垢面,几个河阳兵在呵斥他们,但他们却拒绝离开。
王仲与身边那河阳兵只能下马步行,从他们中间穿过。
“这是什么人?”王仲低声地询问身边的人,“看起来都是些壮士。”
“壮士个屁,”河阳人嘀嘀咕咕地说道,“一群夷儿罢了。当年他们追随着章郡守征战。可来了王城,就忘了主子是谁,一门心思地投了唐王。现在郡守回来了,他们便被遣退回家。这些人却不廉耻,想重投郡守门下,日日在城内闲坐。兄弟们念及过去袍泽之情,却也不好撵他们。”
王仲扭头看着身边,在蓬头垢面的一群林中人时,却见有一个精壮的男人正在吹着笛子。
周围的林中人则拍手唱和。
笛声虽然清越,林中人的歌声却悲凉不已。
仔细分辨,这些林中人唱的却是林中调的春申歌子‘兰芳之庭’,声声凄越。
吾庭有兰兮,吾庭有芳!兰芳之庭兮,唐夷有邦```兰芳杂吾庭阶下,岂辨唐来岂辨夷!
吹笛人摇头晃脑,似乎颇为自得,沉浸其中,但却非常敏锐地注意到了王仲的目光。
接着,吹笛的林中人猛然抬头,对上了王仲的视线。
王仲扯起了袖子,又瞬息落下,随后,便跟河阳人飞驰着离开了。
眼看两个唐骑离开。
林中人询问吹笛人,“阿兄,却才笛声有变,却是为何?”
吹笛人吸了一下鼻子,“刚才骑马过去的唐家郎,”吹笛人似乎有些疑惑,“手腕上,戴着凤首环。”
“阿兄说笑了,唐家郎戴那个做什么。”
“他有意让我看见的。”吹笛人吹了一声口哨,对着回头的两个林中少年说,“探探那人的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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