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樵一本正经地说,所谓的‘沛营’,是指‘武威浩荡,沛然若潮’,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王鸣鹤和章白羽听完之后,都皱着眉头看着钱樵,“真的是这个意思吗?”
钱樵说,“还能有别的意思么?”
章白羽的嘴抿了了一下,“难道不是因为你是个沛人,想为沛国谋些彩头?”
钱樵很做作地愣了一下,然后干涩地大笑了几声,“都护不说,我还真没有想到,竟然能这般解释。”
王鸣鹤摆了摆手,“沛地和海外诸郡怎么称呼,我不管。我父亲告诉我,周朝内军称为火器,边军尚无定制,火器、神武、神火、远器,都是用的。周朝军制,军旅多而每旅人数颇少。都护一郎队约莫百人上下,周朝一队,不过五六十人。每一军中,设五队军儿专营火药兵器,称火器营。边军中,例称火器营,若有战功,则会赐名神武、敌远、飞将等名称,但在官部衙司中的本名,依然是火器营。至于‘沛营’,父亲并没有跟我说过。”
钱樵抱着胳膊,“和王先生说话,总是说不赢的,没见过谁说到一半,就搬出‘我父亲’,然后就讲出一番大道理。反驳就不近人情、不反驳就要吃亏,真让人不齿。”
接下来,就是钱樵例行的和王鸣鹤互相冷嘲热讽。
钱樵会说王鸣鹤早就被周朝忘记了,回去也不能复命,还不如投奔我大沛,‘财货女子缺啥给啥、都缺都给’。
王鸣鹤则奉劝钱家率先起义,拔取部众上岸,为大周王师开辟前路,他日不失为沛侯,比现在据守穷僻海疆、不能守卫祖先陵墓,要强得多。
钱樵接着就会笑话王鸣鹤,说沛国都城的人口之繁,不输周朝京师,加之海贸四方,富庶更是远超周朝都城—――如果沛国也算是穷乡僻壤,那么周朝简直就是酋国土邦。
章白羽最初还会听听这两个人争吵,想从他们的嘴里听出一些被隐藏的东土消息,最近则发现两人越来越机敏,章白羽能够听出来的有用消息已经越来越少,两人更愿意讲一些故国的风土人情,但对于商路、财货、军力,则不愿意说得太详细,或者就是说些明显虚假的消息。
两使似乎有种斗而不破的感觉:虽然彼此拆台无数,但在关键的问题上,却又对都护府刻意隐瞒。
比如海路如何通往沛国以及诸侯国?
火器有无更多的制样,威力如何?
钱樵当初说起‘禁武令’废除,向迦毒售卖兵器、铠甲,又是为什么?
这些事情,章白羽如果不问,钱樵等人可能会不经意说出来,但如果章白羽问起来了,这两人就会默契地避开不谈。
沛国废除‘禁武令’,尤其让章白羽在意。
他推测,沛国和诸侯们已经有了很高明的武器――很可能就是某种火器—――这些东西让刀兵剑铠不再是军国重器了。
王鸣鹤估计真的是不知道,但是钱樵却肯定知道。
每一年,诺曼、布尔萨、安息还有唐人,都会有匠人前往各地城镇,向领主或者城守献上‘攻守之器’,以求获赏。
这些攻守之器,都没有逃开刀枪剑戟、轻厚铠甲的范畴,攻城器械虽然变化多端,但是要么使用扭力、要么使用抛杆,也多在前人的基础上修改。
若不是沛国在常年战斗中摸索出了新武器,即便是商族秉政的沛国,也不会容忍商人们贩卖武器取利的。
王鸣鹤曾经给章白羽谈起的一件事情,也让章白羽悄悄地记在了心里。
王鸣鹤说:火器这种东西,和刀兵铠甲一样,都是需要不断打磨的。东西好用不好用,上了战场才知道,能用刀兵剑戟,朝廷也不会专门要使用火器,这就让‘诸侯的火器,有时反比周朝犀利’。
章白羽从王鸣鹤的话中推测,火器肯定还有别的制样,而且必定耗资昂贵,在边境无事的时候,周朝不愿意年年翻新。
至于说诸侯国的火器更犀利,章白羽则要琢磨王鸣鹤另外一句话,也就是‘火器也是需要不断打磨的’。
章白羽猜测,诸侯彼此势均力敌、常年作战,各国兵器、战船、铠甲出了革新,传到各地会比周朝更快。对于周朝来说,新武器不过是锦上添花,但对于诸侯们来说,却有可能事关存亡。
人口、军队更少的诸侯国,拥有比周朝还好的火器,便不难理解了:诸侯们为了自保,更愿意花钱研制火器,也因为诸侯各国都在频繁使用火器—――一旦不好就废弃、一点改良也会被工匠们仔细琢磨、在战场上,更多的火器会被使用,很小的问题也总会被士兵发现。
章白羽也只能推测道这里了。
‘火器’在章白羽的经验里,依然是丹师方士发现的易燃粉末,这种东西危险则危险,但要到军国之器,却还有相当远的距离。
武器的好坏,可不光是杀伤强便可以了,还要考虑它是不是便宜易造、修缮是否简单、是不是易于使用。
“神武火器,”这个念头在章白羽的心中萦绕不去,“究竟是怎么样的东西呢?”
钱樵肯定不会说的,王鸣鹤愿意说但所知不多。
若能通使东方就好了,想到这里,章白羽突然对于万里海疆,有了一种想要一看究竟的欲望:时机成熟的时候,一定要派人回故国看看,若有愿意前往东方,章白羽也会考虑资助他们。
只不过钱樵把东方的航路当成了传家宝,闭口不,绝不轻易透露。
章白羽在心中把沛国定义为了‘东方乌苏拉’,要撬开钱樵的嘴可不太容易。
万里破涛,也只是一瞬间的豪情。
如今的章白羽,则站在埃辛城内,眼看着海寇杀戮岸上的居民。
如果不是答应了两使,在焚船之前不得下令出击,章白羽早就下令杀贼了。
章白羽的身后,九百营兵沉默肃立着。
吴文斌和阿普保忠身穿银甲,在血红一片的营兵铠甲中极为醒目,他们等待着命令。
等了不知道多久,章白羽终于听见神武营的郎佐发出了信号。
“北风弱!大利!”
由近及远,数位郎佐逐渐传开了“北风弱!大利!”
章白羽披挂上马,俯身拍了拍马颈。
接着,数十声沉闷有力的破空声在几息之间传开了。
数十架弩机一齐射击。
章白羽焦虑不已,却看不清远处的战果。
那些弩箭在一艘乌苏拉大船前齐齐地折向下,生硬地改变了轨迹,在空中留下了一团团烟雾。
接着,民夫们开始在各处重新给弩机上盘,在吱吱咯咯的声音中,弩机的臂弓被收紧。
不久后,第二阵破空声响起。
钱樵在远处大声喊叫,“换火矢!换火矢!”
一个唐兵从远处的高丘跑下来,“都护!”他有些词穷,停顿了一下才接着喊,“```烧起来了!”
章白羽的身后,数百营兵听闻后,发出了整齐划一的吸气声,这是好奇和兴奋的表示。
唐军的健儿们,都想看看这准备了数月的东西是什么。
“儿郎!”
章白羽抽出了剑,斜指向前方。
“杀贼!杀贼!杀贼!”
营兵不需要鼓点,就能踏出整齐划一的步伐,他们迈步的时候,埃辛城内的飞鸟惊鸣而起。
登上了高丘,章白羽立刻率领赤色的海潮涌下了海港区。
被压在埃辛城打了这么久,唐军终于等到了这种数百佣兵一起靠岸的时候了――这次贼人们可别想跑了。
实际上,佣兵们也跑不了了。
两艘靠岸最近的乌苏拉大船的风帆被点燃了。几艘船侧面的船网也在燃烧。华丽漂亮的金色船舷,现在变得坑坑洼洼,就好像被用勺子挖出了数百个小坑一样。所有的乌苏拉大船都在掉头,铜钟之声回荡海面。看护小船的水手也急急忙忙地逃开,丝毫不在乎岸上的佣兵。船上的乌苏拉水手们端着水桶、顶着木板,惊慌失措地来回跑动、喊叫,就连章白羽也仿佛能听见他们的哀嚎。
在看见唐军的伏兵从高港倾泻而下时,罗斯佣兵们立刻放弃了进攻,逃向了海岸。
这个时候,章白羽看见了难以忘怀的一幕。
两个对准海滩的弩机阵地发射了火矢。
在一阵阵嗖嗖声后,十多捆箭束被投射而出。
这些箭束中有些直接落地了,有些却在天空中绽放成了无数的火点。
罗斯人发出了疯狂而恐惧的嚎叫,其中不少人直接跪在了地上祈祷。
并没有多少人被烧伤、射中,但是罗斯人的士气一下子崩溃了:大船的风帆在弩箭的射程外莫名其妙地燃烧起来、坚固的船板被砸成了雀斑脸、许多人被未知的碎片的划伤。
现在,则是地狱一样的漫天火雨。
唐军从拒马两侧绕开,朝着四处乱窜的罗斯佣兵逼近。
距敌五十步,数百柄唐剑一齐出鞘,光耀有如潋滟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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