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坐地烤肉的古河人,生了好半天的火,正待要将肉食架在火上,却突然被莫名其妙涌来的水浇灭了营火。
围绕在敲钟人尸体周围的古河兵、市民、巡逻士兵、治安官,此时正在怀疑是唐人派来了刺客。
随即,他们听见了惊慌失措的求救之声。
教堂之中。
神父用人们听不懂的教皇国话宣讲着。
“在我的敌人面前,你为我设下宴席。”
水从桃木大门涌入。
长凳上衣衫华美的贵人、新改宗的古河武士、前来暂居的乌苏拉人纷纷站起。
有人打开了教堂大门,却发现城内一片明亮:广场已经蓄起了两腕尺高的水。
水波无澜,它冰冷地上升,它绝无商量,它绝无妥协,它绝无情感。
洪水缓缓上升。
惊慌哭喊的声音中,有人终于爬上了教堂的高楼,敲响了大钟,为众人示警。
城外。
大水漫出了河道,刚刚有肆掠之势,却又迎头撞上了唐军士兵修筑的土夯墙。
这墙将水流引导灌入了通向格城的溪流、古代水渠、采石工留下的运石水道。
唐军士兵被迅猛奔涌而出的山洪惊吓,纷纷撤离了土夯墙,在更高的地方观望。
鲜红的旗帜下,唐军士兵们看见格城之北已成泽国。
城墙边的水位已经高过人胸。
格城内,哭声震天。
第一批镇定下来的是诺曼城墙上的士兵。
他们看见山洪奔涌了几次之后,已经失去了劲头,城外的积水正在四下散去。
墙上的士兵开始走入城内,满目皆是凄凉。
许多鲜衣美袍的市民或仰或倒漂浮在水中。
水渠周围的居民最为凄惨,女人们跋涉在膝盖深的水中捂脸哭泣,低头翻看水中死尸,希望找到丈夫或者兄长。
水渠边的老人大多殒命,不是被水淹死,就是被滚滚人潮踩死。
在低矮处圈养牛马的古河牧民赶去木栅的时候,一见到眼前景象,就忍不住无声跪下:曾经哞咩声不断的拥挤木圈,现在寂静无声,数百头牲畜在木棚中溺死,几头幸运挣脱的牛羊伸着脖子踏着水,走上干地后瑟瑟发抖,不住地抖落身上的水。
布料、粮食、皮革、木炭、盐、药膏,稍不注意存放的货物,如今尽数被毁。
城内四个粮仓有一个彻底被毁,三个受潮。
被毁的那个粮仓,是古河士兵按照草原人的习惯修筑的棚仓,一旦入水,堆积如山的粮食立刻浸泡在水中。
现在士兵们急躁地征发城内居民背出粮袋,希望尽快晒干拯救一批粮食,然而许多居民蒙受灾祸、亲友罹难,根本不响应召唤。
一些暂时不知亲友下落的诺曼人,这个时候也急于前去探望究竟。
教堂之中涌出的贵人们下身湿透、灰头土脸。
他们跌跌绊绊地穿行在格城广场上。
女眷们经常被飘在水中的死尸吓哭。
男人们则四处观望,思考着是不是还有新的危险。
几个失去了孩子的平民女子捧着小孩的尸体,当她们看见城内主教和贵人们出现的时候,便聚集上去,且哀且哭地举起爱子的身躯,希望得到帮助和慰藉。
主教正准备伸出手去的时候,古河军人却以为这些人来者不善,可能藏匿刺客。
他开始用马鞭和剑柄驱逐这些贸然靠近的女人。
周围怒火萦胸的诺曼人,眼看在这种情况下,古河人竟然还要殴打诺曼女人,立刻聚拢上来。
古河人根本不在乎,他们吹响了胸膛挂着的口哨。
往日里,尖锐的哨声响起后,片刻之间就会有巡城士兵前来驱逐暴民。
这一次哨声响了几次,周围都不见有人来。
诺曼男人们茫然地扭头四顾了一番,接着,他们交换了眼神。
“没有人会知道的。”
其中一个男人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报复开始了。
新改宗的古河武士最早被几个诺曼人围住。
这个武士拔出了剑,刺倒了几个诺曼人,但却被更多的男人绊住了双手双脚。
诺曼平民将他的脑袋按在了水里面,将他活活溺死。
大主教被男人们称为‘叛徒’‘古河畜生’,被人用木棍殴打。第一棍敲掉了主教的圆帽,第二棍直接将他打晕,他跌倒在水中,在昏迷之中溺亡。
几名贵妇的丈夫没有佩戴武器。
他们喝止周围的诺曼暴民不要乱来,他们中许多人已经露怯,有几个脸色苍白发青,只能咬着嘴唇一不发。
暴民们被同伴鼓舞,纷纷打倒这些帮助古河人欺压平民的贵人。暴民要么扭断他们的脖子,要么将他们溺亡。
在士兵们赶来之前,暴民们牵着贵妇们的手,胁迫着将她们带到了贫民窟中。
更多的地方开始出现骚乱。
古河士兵淌着水四处奔走,准备集结起来。
教堂广场上的暴行被人报告给了巡城队。
巡城队的士兵们大吃一惊,开始四处搜寻贵妇人。
暴民们返回贫民窟,经过一阵奸()淫后,很快就冷静了,惧怕随之袭来。
他们让贵妇们发誓绝不追究。
这些女人纷纷发誓以图保命。可是暴民们还是担心她们变卦,便将她们全部杀死,丢在了烂泥之中。
巡城队的士兵进入贫民窟的时候,暴民们知道一切都完蛋了,就开始大声呼喊:说古河人和诺曼士兵联手,准备杀光所有的市民。
暴乱由此而起。
巡城队拷问打骂了许多市民,已经引起了愤怒。在暴民们呼喊开始之后,剩余的市民立刻信以为真。
巡城队的士兵被驱逐出了贫民窟。
越来越多的市民被裹挟到暴民中,他们一边哄抢粮食藏匿,一边抄起各种武器,呼应更多的人加入自己。
两队各一百人的古河士兵进入贫民窟后,暴民们被当即聚散。
古河士兵找到了城内贵妇的尸体。
这个时候,新的传又开始了:人们说古河人和诺曼人发生了内讧,古河人奸()污并杀死了许多贵妇。
城内一时之间传起了数十种流,只有一半的流认为这灾祸是唐人干的,即便是这些流,也多半认为唐人和城内的诺曼士兵勾结了。
不满、愤怒、疑惑、恐惧等种种情感,在洪水还没下降的时候,就代替它再度升起,淹没了更多的人。
动荡不安之中,诺曼士兵要求市民们返回家中。
可是许多矮小平民之家已经浸泡在水中,还有一些人哭喊着发现亲人已经溺死,街头各地都是混乱奔走的人群。
士兵们无力维护秩序,便开始朝着设防的监狱撤退。
监狱,被人称为处决堡:唐军上次攻陷这里的时候,在此地放走了许多囚犯,并且处决了大批安息人。
不料,监狱里面也在暴动。
地牢之中灌入的大水让犯人们惊慌失措。
其中许多犯人,都是格城周围不能按时交纳贡金被古河人绑架来的平民,他们自然罪不至死。
眼看洪水持续灌入,典狱长便将他们从牢房中解救,准备送到高处的塔楼暂时关押。
结果,一群暴民冲击了监狱。暴民是知道,罪犯是极容易加入的。
典狱官和十多名士兵被杀,罪犯被释放。
在营地中休息的士兵立刻前来弹压,暴民释放了更多的罪犯,开始守卫起了监狱来。
古河军人已经列队完毕,时刻准备进入城镇中心恢复秩序。
在古河军人的面前,格城的市长和贵人们哭泣不停,乞求古河士兵不要提剑进入城镇中心。
“武士们!贵人们!”市长哀求道,“我们这么久的相处,你们在城内难道不是有求必应么?呆在军营吧,我们会处理好一切的!暴乱的市民会严惩,请相信我们!最多半天,我们就能控制局势!刚才城墙上的士兵已经报告了,水位在下落。”
古河人却已经失去了耐心。
围城开始以来,古河人比诺曼人更加惊恐:古河人知道,只要诺曼人投降,唐人多半会接纳他们,所以诺曼人不会有必死抵抗的决心;可是格城的古河人,却都参与过杀害河儿汗的叛乱,如今唐人的首领被称为叔儿汗,许多古河人视他为古河部落的继承者,唐人首领还是河儿汗的兄弟,唐军一旦入城,城内的古河人恐怕要死尽的。
大水涌入城内之后,古河人立刻怀疑身边的诺曼人与唐人勾结。
这个时候,市长和贵人们的哀求已经不起任何作用。
古河军人将他们软禁在一间小屋之中,不准他们外出。
诺曼人在城内的统治,终于彻底瓦解。
古河军人提刀带剑,开始接管城镇—――他们自感时间紧迫,要在唐军攻击之前搜出叛乱者。
这些古河军人久经阵战,又统治诺曼城市数年,对城镇内的战斗并不陌生。
他们控制了一个又一个塔楼,将手持武器的暴民齐齐杀尽,接着,古河士兵逼迫市民们返回家中,任何敢在街头滞留的—――不论是上街求助还是无处可去—――全部被关押起来。
古河人恢复了秩序,却带给了诺曼人更多的恐惧。
城内一时人人相疑。
整个夜晚,城内一片哭声。
古河人担心诺曼居民给唐军发出信号,便不允许诺曼居民点燃蜡烛祈祷。
主教死后,一众神父都难以推出继承者主持圣事,教堂也是一片漆黑。
诺曼人的市长、官员都被软禁着,接受着盘问。
古河首领发现他逼问不出任何一个奸细,只能通过拷打,得到一些前后矛盾的信息。
黎明,在满城呜咽之中到来。
城墙上的诺曼士兵迎着朝霞眺望着。
“上帝啊。”
他喃喃自语。
昨天,此地有洪水袭来。
今天,有唐军列阵于城外。
唐军三呼杀贼,推着恐怖的攻城器械,缓缓地靠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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