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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使者
章白羽回到临湖之后,发现再也不像过去那样,无穷无尽的庶务奏报堆积如山了。
长史府的官员们将大多数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呈递上来的奏报,也多半是之前没有遇到过的情况。
章白羽但从长史府的奏报上,就能感觉出来都护府的勃勃生机。
层出不穷的问题,都护府的官员总有各种各样的办法去解决。
最初遇到的时候可能还会手忙脚乱,之后再遇到的时候,便都有了先例可循。
许多时候,老练的庶务官简单看一眼地方的报告,就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临湖城的居民已经超过了三千人,这次章白羽入城之前,各地城镇又迁入了五百多人,其中大多数都是工匠。
临湖城内,各区差别很大,许多地方热闹非凡,有些地方却显得冷清破败。
不久前,城内又出现了两处黑市,一处是诺曼人经营的,主要出售诺曼人的遗产,包括家具、挂毯、成衣,另一处则是唐人经营的,其中竟然有许多军靴、农具甚至粮食。
尤其是军靴,城内的食货郎看出来了,它们是给营兵缝制的。
这个消息让章白羽很生气。
在格城前线的时候,因为转运不力,许多唐军士兵都出现了军衣、军靴匮乏的问题,在临湖城竟然有黑市在贩卖营兵的靴子了。
章白羽询问两个黑市的下落,长史府的官员说,黑市已经捣毁了,经营黑市的唐人在牢中自尽了,查不出来是谁给他们卖的靴子。
章白羽不满意,招来了巡城司,让他们专门去查查是谁在倒卖唐军军靴。
“要当成你们还是长剑队的时候那样,谁都不要管,查出来谁,直接来找我。”
长史府的官员默立在一旁,没有说话。
章白羽随后和蒯梓等长史府的官员常谈了几次。
有时谈至深夜,章白羽还不太愿意离开。
长史蒯梓后来忍不住问道,“都护,您究竟是还有事情要说,还是不想回去?”
章白羽随口说,“真的有事情要说。”
但是随后,他却又把已经下了定论的东西拿出来反复地说着。
最近临湖城内都在传说,都护似乎有惧内之名。
过去人们说起韩夫人善骑射、敢陷战,都交口称赞,如今仔细回忆,这些事迹却都印证了韩夫人的剽悍之风。
这种事情传了出去,倒没怎么动摇都护的威严,反倒让人觉得都护更加亲切了。
不过对韩夫人来说,这种名声就不太好了。
许多人猜测这种传,都是林中学者传的。
章白羽和长史府诸官如今在讨论的,是设置典客属的问题。
章白羽准备任命为韩斐来作为都护府的典客,以便他奉都护府的旗杖去和乌苏拉人谈判。
听闻都护有和谈的打算,长史府上下倒是松了一口气。
开战愈久,都护府上下就愈加习惯‘便宜行事、临事机变’,这对长史府树立威严都是极为不利的。
都护本人就经常绕过长史府,直接左右某些地方的政令。
都护是在短时间内就达到了目的,可是之后,长史府再要恢复‘政令通达、令出人随’就困难了。
对于任命典客,长史府没有意见;
任命一个乌苏拉人担任典客,长史府也不在乎,长史府本身就有许多布尔萨、安息甚至诺曼官员;
可是,章白羽想让典客从属于都护府,而不是长史府,那就有问题了。
唐人故国,山河千里,周围的邦国匍匐如臣妾。
典客、鸿胪之官如何行事,并不会影响邦国根基。
最多,也只是典客不熟悉番邦情况,会偶尔出丑罢了。
可是在都护府,周围可都是虎狼之国。
典客的职能是谁都不能忽视的。
如果‘典客’只是听命于都护,或者未来的唐王――那么章白羽随意要求典客对别国宣战时,百官万民该要如何面对?
再说官位。
长史府希望韩斐来能够从一个郎或者令椽做起。
毕竟典客署还未开府,直接任命为‘正令’,实在和都护府制度冲突。
章白羽则援引古例,“典客在故国本属上卿。都护府遵循古制,典客理当贵重,自然由正令开始。钱樵说在沛国,非王族不得任典客,可见典客贵重。”
蒯梓不紧不慢地回应,“钱家是沛国‘国柱’,家中父兄多在沛国朝中为官。田崖更是前朝之后,身份尊贵不必说。韩斐来不过是都护幕僚,恐怕不能胜任。”
“战事瞬息万变。若是典客出使,事事都要过长史府议定。恐怕一胜一负之间,本来可以谈妥的事情也谈不妥了。”
“若是战事尚且焦灼,会因一胜一负就起了变故,那早出使几个月、晚出使几个月,又有什么区别?乌苏拉人便会心甘情愿地谈么?”蒯梓却也没打算争夺更多了,“典客之事,从属都护也并不是不可。只不过有一些事情,须得诸官议定后才行。长史府不争典客之属,但对典客之权,须得再议。”
“什么权?”
“对敌宣战;缔结盟好;以国帑许人。”蒯梓细细算过,“先有这些。”
章白羽笑了一下,“怎么说?”
“都护在托利亚听闻兄长噩耗,还未分辨真伪,便有意北伐。都护当然是都护府内谋略、兵战第一人。可谋略、兵战之外,粮草从何出?北伐道路在何地?出师何名?苦战连年之后,都护府万民只望休息。此时北伐,难道不是把都护府的河山拱手送人?再说缔结盟好,都护善辨西海各国纷争,与乌苏拉有利则盟乌苏拉,与莱赫有利则盟莱赫。西海列国只需说动都护,就能讨得一纸盟书。若是万民欣喜便罢,若是万民不喜,他们不会说‘敌国迷惑了都护’,只会说‘都护喜欢外人’;再说以国帑许人。一国之君,当与国同进同退、同济同困,若是以一己好恶,滥加厚赏而求虚名,那便是荣归都护、债归万民。都护不可不察。”
“前面两个,你说的还算有道理,”章白羽说,“我什么时候以国帑许人了?”
“托利亚山中,都护许托利亚西山之地给韩洛氏,都护忘了么?”
章白羽:“呃```”
“格城军前,都护一纸都护令,让府中平添数十所哨站。其中大半,名册不可考证。除此之外,都护又赎辛氏万金之债,都护也忘了么?都护一声令下,长史府便要四处筹钱。若不是有‘封、发制度’,长史府怕是现在才知道,都护在军前建了内卫令。内卫令的韩洛令,可是至今没来临湖,她找瑞德守索要财货,却不是一次两次了。”
章白羽:“典客署便依照长史之意,仔细议定。只是此番与乌苏拉议和,须得尽早。”
长史对都护行礼,“属下理会得。”
章白羽发觉众官颇有疲惫之意,这才让众人散去,吩咐明日再来商定议和之事。
随后,章白羽骑着马幽幽地回到了都护内院。
他小心地下马,在众多女卫的灼灼目光下回到了家中。
大门在身后徐徐关闭。
韩斐来拍了拍袖子,朝着屋内走去。
这幢大屋修筑在海峡东侧的高岬上。
透过布尔萨式的圆形大窗,可以看见波光粼粼的海峡。
海峡上没有一艘船。
俯瞰山岬的脚底,却有密密麻麻的水手、民夫、木匠走来走去。
许多人的肩上扛着木料,船工们正在反复比对龙骨,有几个工头正在训斥民夫,说他们送来的木料没有打磨好,上面还有毛刺。
唐式的船帆被储存在一个干料仓中,本来已经储存了两百多仗的白布帆。但十天前仓房走水,一把大火将其中的材料烧得干干净净。
唐军士兵搜索工匠营,很快揪出了一个诺曼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承认是他放的火,因为唐人在一年前烧了他家村庄的教堂,他就决定要复仇。
唐军守备官等着年轻人说完,赞赏地点了点头,然后砍了他的脑袋挂在旗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