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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联络
伊城的唐军士兵焚毁了一艘乌苏拉商船的侧帆。
失去了侧帆的船只拼命地逃离唐军舰船的追击。
水手将珍贵的货物、香料木桶、皮革扎子抛入大海,指望唐军士兵能够停留下来打捞海面的货物,以便让自己逃开一命。
这种方法,在许多国度都是通用的惯例:放弃货物换得平安,尾随追击的船只一般都会欣然接受。
可是唐军士兵不一样。
四艘唐军的桨帆船冲开了飘满浪头的货物,左右包抄到了乌苏拉船只的两侧。
唐军士兵高高地抛射了一阵火器弩。
火雨落下来之后,乌苏拉船停止了。
唐军的船只靠了上去,乌苏拉船长站在船舷对唐军士兵投降。
在四艘唐人舰艇的监视下,这艘乌苏拉船航向了伊城。
进入内港的时候,所有的乌苏拉人都开始啜泣,彼此告别:他们认为自己会成为唐人的奴隶,在暗无天日的矿井之中采矿。
不过唐人并没有将所有的人拷上镣铐。
一个唐军备官走入了船舱中。
乌苏拉人的水手和随船士兵全副武装,但看见唐军官员时,却赶紧藏起了武器,不敢动弹。
备官挥了挥手,让乌苏拉人让开。
乌苏拉人如令照办。
备官对乌苏拉船似乎很熟悉。
他走到了一块四方形的铁栅栏前,用手指了指两个乌苏拉水手。
水手走到了唐人官员面前,等候吩咐。
“拉开。”备官说。
“都是贱民。”
“拉开。”备官似乎只会说这一句话。
铁栅栏被拉开了,下面的木板也被掀开,接着是两层皮套。
皮套被掀开时,上面凝结的水珠顺着皮面滑落,犹如一层雨落入了仓底。
浑浊的恶臭从仓底传出,备官不等臭气散尽,就提着一盏船灯爬下了底舱。
底舱传出了一阵惊恐的哀嚎。
对于被锁在底层的奴工桨手还有奴隶来说,乌苏拉人进入仓底,就是为了打人的。
航路上枯燥乏味,殴打奴工是乌苏拉人船员不多的娱乐,许多乌苏拉船员还会奸()污奴工。
狭窄的底仓恶臭难闻。
各种体臭和粪便的气息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唯一的光线,就是一溜桨口(6)射入的光柱。
备官面无表情,似乎不被这里恶劣的气味影响。
他举高了船灯,让人看清他的脸,看清他不是个乌苏拉人。
“罗斯人、阻卜人、诺曼人、布尔萨人,”备官说,“这艘乌苏拉船,现在被唐国俘虏了。唐国没有奴隶,船上也不载奴工。你们现在可以自己做打算:要么留在这里,明天这艘船就会离开;要么,”备官将一把钥匙抛向了奴工,“自己解锁,到岸上去,做一个唐人!”
钥匙串在地上叮当作响,落在了一群表情呆滞、浑身淌汗的人身边。
备官说的是诺曼话,说得并不好,但是已经有诺曼船工将备官的话转述给了周围的兄弟们。
中层舱房里面,乌苏拉水手、商人还有几个士兵欲又止,却又不敢阻拦。
备官将船灯推到了一个乌苏拉人的怀里,随后就离开了乌苏拉船。
岸上,乌苏拉船长正在被两个士兵询问,不久后,船长就被带走了。
备官站在码头上安静地等着。
附近就是唐人简陋的造船场。
许多工匠、民夫也抱着胳膊聚集在周围,看着那艘乌苏拉大船。
海风吹过,唐人悬挂在屋檐的铃铛微微作响。出云唐人制作了标记风向的鱼旗,它们五颜六色,在空中朝着东北方飘动。洛峡之中,一艘唐式帆船正在巡逻。那艘唐帆船水线以上三尺皆为黑色,再之上则为白色和红色,锚口则绘成圆形。唐帆船缓缓经过的时候,岸上敲响了铜钟为之欢呼。
不久后,一个瑟缩的奴工走到了甲板上。
他不安地扭头,看着周围陌生而壮美的景色:纯蓝的海峡泛着微光,灰蒙蒙的大地朝着东方延伸,天空飘扬着陌生的旗帜,人群聚集在岸边等着他—――就仿佛他不是个卑贱而奴工,而是一个漂泊在外终于返乡的亲人。
奴工的身边,乌苏拉人压低了声音,纠缠、威胁着他,希望将他逼回船底。
如果不是岸边的唐人虎视眈眈,乌苏拉人恐怕早就拳打脚踢,教训这不知好歹的奴工了。
又有四五个奴工走上了甲板,但是他们不敢走下船来。
一个胆量最大的奴工终于走到船舷边。
他的腿脚已经畸形,难以伸展,他佝偻而驼背,仿佛永远抬不起头,好像他头顶两尺处就有一层厚厚的木墙。
这个奴工走到了黑发黑眼的唐人面前。
他认出了刚才的那个说话的唐人。
奴工捉住了唐人的手,“我划不动了。”
“留下来?”
“留下来。”
备官攀住了奴工的肩膀,扭头对围绕周围的居民微笑了一下。
忽然之间,整个码头都开始喧嚣、欢呼起来。
众人皆为新的兄弟而欢呼。
这些工匠之中有许多人,就曾经在诺曼、安息或者乌苏拉的舰队之中充当奴工。
唐人的士兵和官员仔细地走访布尔萨的角落,如同淘金一样将他们从流民之中抽检出来,把他们纳入都护府内。
在粮食尚未匮乏的时候,工匠们就已经得到了唐军的专门接济。
工匠都被军队视为瑰宝,等一批批的唐军因为伤残或者升迁离开军队之后,珍爱工匠和水手习气被带到了各地。
在都护府内,老兵享有极高的威望,老兵们在各地担任乡老或者守备时,对于异族来投的居民经常保护得很好。
这种善良是一种智慧,它让都护府可以迅速地接手敌人的人员,并且建立稳固的统治。
在欢呼声中,越来越多的奴工走出了甲板,被拥挤在周围的都护府水手和工匠们带走了。
一个小时后,备官终于离开了码头。
乌苏拉人大呼倒霉:奴工走掉了三分之二。
剩下的奴工们精神沮丧,在底仓捂着脸哭泣。他们因为惧怕而不敢逃离束缚,在唐人邀请他们登上码头的时候,他们把这当成是换一个地方服苦役。外面的欢呼声让他们心如刀割,但他们最终选择什么都不做。
乌苏拉人给剩下的奴工每人发了一点酒和白面包,坐在他们面前好声好气地说着话,这让剩余的奴工们稍微好受了一些。
督桨手用自己人的语气告诉剩余的奴工:“凭借上帝的名义起誓,唐人诱惑了那些没有信念的家伙!那些人一上岸就被要求放弃了信仰!许多年后,他们会和唐人一样,在地狱之中炙烤,你们则因为驯服上帝的国度而荣升天堂。兄弟们,返程会很苦,等到了下一个码头,我们会补充许多罗斯人。那些罗斯水手会划重桨,你们只用操持轻桨,这是你们应得的报酬,你们可以受之无愧!”
督桨手指望得到一阵感激的欢呼,奴工们却只给他一片沉默。
这种落差让督桨手有些恼火。
“快点吃,今天你们可以早点睡。船长一回来,我们就返航!倒霉!”
山岬。
韩斐来召见了船长。
出乎船长的意料,在唐人的地盘竟然遇到了同乡。
这个同乡有一口流利乌苏拉内城话:这种语脱胎于乌苏拉俗语,但却更高雅,如果不是惯常使用,发音就会古怪莫名惹人发笑—――许多外乡人,尤其是外乡人二代很喜欢操持这种口音,以便让人觉察他们是真正的乌苏拉人。
“我需要你帮我送一封信,交到亚森城的城主手中。如果我记得没错,城主应该是洛斯卡尼家族的什么人。”
“没错,”船长愣愣地回答,“小赛让·洛斯卡尼。”
“老赛让呢?”韩斐来有些兴致盎然,“当初他为了亚森城的城主之位,曾经四处借钱收买议员,甚至卖掉了他母亲的首饰。”
船长不在胸口捏了一个乌苏拉十字花,“您连这个都知道。赛让家族崛起的时候,我还是街头的小子。”
“现在您已经是船长了。看来洛斯卡尼家族已经在亚森城扎下根咯?两代人经营一座城市,就好像一只乌贼缠住了一张椅子,再也不会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