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书被送到了临湖城,许多医师研读了之后,发现其中说的东西很有道理。
比如不要将罹患瘟疫的人抛弃,因为他们多半不是因为瘟疫而死,而是因为被抛弃而饥饿至死;
也不要和患有瘟疫的病人呆在一起,因为瘟疫会在人群之中传播;
应该将这样的人隔绝起来,统一照顾,在修建医院的时候,可以将普通的病症医室修筑在城内,但将瘟疫病人的医室修筑在郊外。
章白羽很好奇,询问身边的归义人医师,“这部医典,怎么没有译成乌苏拉文的?”
“教会说它是异端,”乌苏拉医师说,“这里面说许多病症,是通过空气传播的。教会认为空气是纯粹无暇的,病症只会通过触摸来传播。此外这个安息人说,空气之中有我们看不见的小生物,这些东西也会使人患病。”
“世上有看不见的小东西,这不是很正常吗?”
乌苏拉人想了想,“呃,教廷说,上帝创造了一种东西,就会让它们服从人类,成为人类的仆从或者食物。如果它们不能被人类看见,那么上帝为什么要创造他们呢?”
章白羽无以对。
乌苏拉医师却接着说:“虽然教廷禁止我们阅读异端书籍,可是有真知灼见的东西,我们还是会私下里传播的。阿维森纳先生的作品,其实在西部也有流传。比如您最鄙视的放血论,阿维森纳就专门讨论过。”
“啊,放血是他写的。”章白羽立刻兴致大减。
乌苏拉医生笑着说,“我知道您不喜欢放血疗法,但是它也不是每次都错。比如曾经有一位唐人郎官,他腿部中箭,从大腿一直肿胀到腰部,几天后连排尿都不能。这个时候,我们就需要给他放血,并且按照阿维森纳的指导,给他的```额```那什么上安置了银制导尿管。我这几天还遇到了那个郎官,他已经完全康复,也有了儿子了,儿子也长得像他。您要说放血疗法完全无用,也是不对的。”
章白羽抿了下嘴,“好了,在都护府什么书都可以译。‘天降万物以养人’这句话唐人也说,不过唐人还说,敬鬼神而远之。治病就治病,什么方法好就用什么方法,谁的说法有道理就信谁。”
“是的,陛下,是的。”乌苏拉人说。
穿过了济民院,则是一条通衢大街,两侧是许许多多的甲坊。
甲坊之中居住的,要么是都护府的功臣,要么是都护府的手下败将。
这些高门之后的事情,居民们只能想象出来。
临湖城内涌入了许多的唱书艺人。
虽然临湖城不比瑞德城什么都能唱,但却依然少不了许多喜闻乐见的内容。
巡城司经常撵着唱书人到处跑。
最近私下里最流行的,就是的一部关于‘张生’和‘钟小姐’的故事。
巡城司的人认为说书人映射都护,便禁止他们在大街上说书,又跑到各地的酒肆之中捉拿。
巡城司们不喜欢的东西,市民一般都喜欢。
说书人被追得满城跑,市民们就跟着四处游走。
巡城司的人最后只需要打听一下‘城内的居民下工后朝着哪里走了’,就能把说书人捉个正着。
都护府内法度尚不纲严,这些说书人捉住了却也没有名头判罪,只能说他们‘有碍清化’,关在仓库里面饿两天就又要放出去。
临湖城按照春申城的传统,设置了东市和西市,其余地方不准随意经营财货。
瑞德城守对此无比羡慕:临湖城能够用一道都护令办成的事情,瑞德城死也办不到。
瑞德城守告诉靖国公,瑞德城内行会、牙行、匠人所、码头帮、拳市、长短工聚集的茶肆,完全管无可管,几乎要放任自如。
“就连一些食货郎,竟也胳膊肘往外拐,说城守府管得太宽。”瑞德城守很生气,“食货郎就喜欢看一些财货往来的东西,即不管城镇清化,也不管城镇整齐。我看,这帮家伙是想让我也搬出城去才好。”
章白羽听完觉得很有趣,“怎么说?”
原来是前一段时间,城守府接到了许多请命,说瑞德城内房舍的租价太过昂贵,工匠、小贩只能住在城郊,城内却有许多空屋。
瑞德城守觉得有道理,便招来各个行会首领,闭门商议了一番,按照工匠们的报酬,城守定下了一个房舍租价。
超过这个租价的就要缴重税,低于它的则不问。
本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结果定下租价后,还是有许多工匠租不到屋舍。
城内的居民无不大骂城守府吃饱了没事干,同时,他们也开始打起了新的主意。
比如给人住的房舍赚不到钱,那就改作仓房或者租给莱赫人做铺面好了。
另外一些居民,觉得自己已经受了损失,既然赚不到十足的钱,干脆就由着性子来选房客:城外的人不要、小贩不要、白衣坊的穷鬼不要、养猫养狗的不要、长得丑的不要、有小孩的不要。
种种乱相之下,城内一片乌烟瘴气。
为了寻找到合适的房舍,城内诞生了一种‘房铺牙人’。
这些牙人收取佣金,帮助租客们寻觅房舍。
给这些牙人的佣金,被称为‘补靴钱’,意思是感激他们帮忙找房,把靴子都磨破了,给点钱让他们去补靴字。
最后一盘算下来,要找到一间好屋子,花得钱不比过去少,中间还多了许多波折。
这个时候,城内又开始议论,说一切乱相都是城守府定了租价的缘故!
要求城守府把说出去的话吞回去、把发出去的政令收回去。
庞城守气的圆脸通红,“这帮家伙,我是帮他们,哪里料到是这般结果!我看白衣坊的那帮人最恶毒,不帮的时候要叫,帮了还要叫。”
“那你准备怎么办呢?”靖国公问他。
“城中屋米贵,要保民,就得约束价格,这条规制是没错的,只不过还须得更加吏员紧盯一些。趁手的吏员总是少,事情总是有些难办。”
章白羽吐了一口气,“庞守,事情难办,说不定真的是违了民意。你不妨按照食货司的意思去试试,说不定也有效果的。”
庞城守想了想,“靖国公,您这是让我朝令夕改了,以后再出新策,怕是更难推行了。”
“怎么是朝令夕改呢,”章白羽说,“治城御民,都护府内谁也没做过,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不然怎么知道哪个法子好。庞守放下心去做便是,做好做坏,没有人能拿这个做文章的。”
庞城守还是有些愕然,靖国公竟然让他去听食货司的建议,这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
食货司从来只直到些市井财货的事情,即便是食货令哈桑,除了兼任着铸币令,他知道什么庶务呢?
不过靖国公已经说了,庞城守也只能悻悻而去。
临走的时候,庞城守在临湖城留下了两个印刷匠人,一个唐人、一个赫特堡归义人,他们一道改良出来了新的印刷机,让排字工的拣字速度提高了一倍多。
这两个印刷匠人也挺有意思,他们不要城守的赏赐,反倒希望城守给他们立下一份契子,承认他们是‘这种印刷机的发明者,他人仿制时,须得跟他们商议’。
这件事情,食货司竟然在背后悄悄支持。
城守府和食货司扯皮不断,干脆把他们丢到临湖城,让靖国公和长史讨论怎么处理好了。
临湖城内,一万多居民正在为不同的事情欣喜或者忧愁。
章白羽将庶务交给了长史,一心关注着都试的进行。
一个月后,大批的粮食开始从各地运入临湖。
城镇变得更加繁荣热闹,都试也终于告一段落。
被封锁了一个月的校场,终于被拆除了周围的栅栏。
居民们也从各地簇拥而来,观看着都护府内的新军。
唐军的老营兵加上新军,重新列为四军,每军下设五营。
克虏军和紫桥军在整训后,编制也更加细致复杂。
六军各自选派两个郎队,各自擎着军中旗杖,在临湖城欢庆都试结束。
军人山呼海啸的声音,让临湖城在入夜之后也显得火热无比。
“北伐!”“北伐!”“北伐!”
呼声传遍了各地。
王鸣鹤站在都护府的官员之中,遥遥地看着远处的校场。
六军簇拥着靖国公,极尽忠勉。
隔着城中河围观的居民中,却有许多未能通过都试的唐兵,这个时候都在默默垂泪。
几声凄厉尖锐的声音蹿上了天空。
接着,临湖城上空十多颗太阳一起发亮。
烟花炸裂开来,宛如银河垂落,照亮了无数人的面孔。
临湖城惊愕而赞叹,随之一片沸腾。
维基利奥站在王鸣鹤的身边。
他看着欢庆的人群,忍不住扭头去询问王鸣鹤,“为何陛下要将军队分为六支?”
“中土的习惯,”王鸣鹤回头,露出了一个笑容,“天子六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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