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玉手端起长颈酒壶,壶嘴里的透明液体流入白玉色的酒杯,一时间,带着谷物清香的浓烈酒香溢满房间,沁人心脾。隔壁传来男饶嬉笑声、女饶浪笑声,声声入耳,害得武仁心跳不止,浑身燥热。
“大人……”武仁轻声对眼前的奥拉夫总督道,“大人请听我……”
“我可不是什么大人,我是帝国里长相最俊美、歌喉最动听、谱曲最悦耳的吟游诗人——克里夫。”眼前的总督摸了摸假八字胡,插着羽毛的红色帽子分外显眼,“子,今能遇到我,算你的福气,嘿,姑娘们,把伙子的酒满上。”
武仁面前走来三个花枝招展的女孩,她们看起来和他同龄,走路时扭动腰肢,一人娴熟地搂住武仁的脖子,一人娴熟地倒酒,一人拿起酒杯往武仁的嘴里灌。
“自己来,我自己来,咳咳。”武仁连连摆手,却被灌上一杯,浓烈的酒香钻进鼻子,顿时喉咙火烧一般。他咳嗽了好几声,顿时浑身出汗。
“真是爽快,一口闷。再给他满上,子,姑娘们很喜欢你。”奥拉夫总督向武仁眨眨眼。
“克里夫……大人,不是来体察民情的吗?”武仁很不习惯叫眼前的人为“克里夫”。
总督晃了晃酒杯,皱了皱鼻子:“你从哪儿学来的词?对,一定是从那些官僚们嘴里听来的。拜托,他们走马观花、揩油搜刮,美其名曰‘体察民情’。我可不同,我这疆诗歌采风’。”
武仁推开一个女孩的手,苦笑道:“可是你不是,找我有事吗?”
“呦,这位哥,来这里,两个大男人还聊什么?”一个女孩动作娴熟,拨弄武仁的衣领扣子,“把我们姐妹晾在一边?那多无聊。”
奥拉夫装作恍然大悟,他抚摸着一个女孩的手:“哎,我连玉的手都没摸热。好吧,姑娘们,我和他有点私事要谈。”
“讨厌,”名叫玉的女孩子白了武仁一眼,然后向奥拉夫挥手道,“克里夫,等会儿记得来找我。”
包间的门关上后,武仁隐约听到隔壁的嬉笑声、浪笑声。他叹了口气:“大人,我真以为你是来体察民情的。结果……”
“这里也有民情。”奥拉夫总督拿着酒杯,晃了晃,“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不雅之地,不雅之事。”武仁的脸发烫,他的心扑通直跳。
奥拉夫一歪脑袋,叹气道:“眼睛会欺骗人,你得用心看。在我看来,这里的旭日帝国遗民们,这些可爱的姑娘,与雷霆堡妓院的白皮肤女人别无二致。她们卖笑卖肉,内心悲苦。她们没有能力靠其他手段养活自己,生活所迫,别无选择。”
武仁一愣,他以为奥拉夫总督会黄皮肤女孩娇柔嫩、白皮肤女孩丰满有力之类的荤话。
“她们别无选择,”奥拉夫抬了抬下巴,“不像你,你是魔法师。也不像那些名门望族,要么有权、要么有钱。”
武仁看着奥拉夫,今的总督一反常态。
“其他行省的总督是监察员,他们将看到的、听到的关于行省的事汇报皇帝陛下和御前会议,行省治理不好是领主的责任。而我不同,”奥拉夫将自己的酒杯添满,“我虽是总督,但也承担领主的职责。穷苦人数量多是我的耻辱。”
“大人,我一直好奇,为什么你能叫齐那么多的名门望族参加悼念活动,又怎么知道举办活动时闹不起骚乱?”武仁迫不及待地问道,这个问题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奥拉夫抬了抬眉毛:“我亲自写信给韩贤望,信中深表哀悼,称行省总督要祭奠若琳,以及其他的受害者。韩贤望重情重义,自然会参加;我在给徐荣的信里,如果他不参加,我就查他的偷税漏税,罚得他倾家荡产,反之,他在悼念活动上捐款捐物,我就既往不咎;我夸方德瑞的丝绸是珍品,皇后陛下很喜欢,暗示他徐荣也参加。”
“这不是挑起徐荣和方德瑞的矛盾吗?”武仁摸摸脑袋,“他们为了商会会长的位置一直明争暗斗。”
“所以啊,他们在悼念活动的捐款捐物环节拼足了劲,把捐款变成拍卖似的。”奥拉夫耸耸肩,“有什么不可以,反正受益的是那些穷人。”
武仁为奥拉夫骨子里的正义感深深折服:“那你怎么拉拢仇啸的?还有,你怎么知道悼念活动引不起大骚乱?你不怕复国派混在里面刺杀你?”
奥拉夫哈哈大笑,他拿起一只鸡腿,咬一口,含含糊糊地道:“仇啸是个粗人,我就告诉他,如果他不怕复国派,就一起来吧。他当然要面子,受了激将法,急匆匆赶来。至于复国派,如果在公墓里、悼念活动时发生流血刺杀事件,他们在行省里还能有支持者?”
武仁站起身来,跪倒在地:“全在您的计划之内。属下佩服得五体投地。但大人为什么选我当助理?您这样做,相当于直接在军队里调动我,您越权了,戴肯中将不会大发雷霆?”
奥拉夫拨动琴弦,出现一个颤音,他闭上眼睛,仔细聆听,摇了摇头,道:“看来这琴还需要调音。子,你得看全局,就像鲁特琴,一根琴弦再好,其他琴弦音不准,又怎么弹出美妙的曲子?”
武仁窘迫地笑了笑,回到座位上:“大人,我很笨,您能明吗?”
“金沙城的城主开城投降明什么?真正可怕的敌人在内部。”奥拉夫的手指在琴弦上滑过,带来一个滑音,“我们得团结遗民们与罗德斯人,治理好行省,巩固后方。”
他把琴扶正,放在腿上:“花神节给了提示,大家沉浸在七神之光下,无论人种、无论老幼。对于美好幸福生活的向往,大家都一样。”
武仁仔细回味奥拉夫的话,用力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