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死牟站在深林的阴影中,黑发披散,怔愣地看着手中之物。
那是一支大概巴掌长,做工粗糙并且分外破旧的短笛,做工粗糙低劣到什么地步呢?
低劣到无论是放在几百年前还是现在,白送都不会有人多看哪怕一眼。
但偏偏这短笛又泛着些微的光泽——这是只有用心保养才会有的情况,只是此时,这被精心保养的粗劣短笛却是被从中间切开,断面光滑平整,而能在这种早该腐朽的短笛上切出如此光滑的断面,亦是高超刀术的一种体现。
这短笛正是他几百年前送与缘一的,自己当时说了什么?
【害怕的话就吹响短笛吧,哥哥会第一时间过来保护你的。】
而缘一离家那天,也是捧着这支笛子向自己告别。
【我会将兄长大人所赠的这支笛子当作兄长大人,即便远隔天涯海角也会每日不断磨砺己身,追随兄长的步伐。】
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
啊,是了,当时自己因为被从继承人的位置赶了下来,住进那三叠的小房间而怨憎着缘一,只以为缘一是来羞辱他所以什么都没说。
黑死牟轻轻抚摸着手中断裂的短笛,【为什么要把这种东西当作珍宝呢?明明你想要拥有什么就能轻易地拥有什么,这样的一支烂笛子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即使过了几百年,黑死牟依旧不能理解缘一的想法。
就如同昨日晚间的交手一般,明明有那么多次可以砍下自己的头颅,但最后却只是削断了自己的发绳,而自己却借着那个机会在他前胸用力斩下。
依旧没能伤到缘一,但却划破了他的衣服,也斩断了这支短笛。
那时,说不上是兄弟间的默契还是什么,他们都停手了。
缘一那呆滞而悲伤的表情就仿佛一柄重锤锤在了他的心上,比昼那愤怒的质问更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今日便到此为止吧,兄长大人。】
他听见缘一是这么说的,但这只让他感到愤怒,【收起你那无谓的怜悯,我不需要,拿起你的剑!】
【下次再会,缘一只会将兄长当作黑死牟对待。】缘一从始至终只神色哀伤地注视着地上断裂的短笛,【何其的可悲啊……】
缘一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收起刀,转身走到昼的身边,拉着人头也不回的离去。
而黑死牟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居然将这断裂的笛子捡了回来。
“何其可悲……吗?”黑死牟的目光落到了树林外明媚的阳光上,“……可悲吗?”
我们究竟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