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四个多小时的紧张手术之后,刚刚放松下来的顾玉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迎上来的病人家属看到他的脸色,也不敢出声。
几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小棠,顾小棠上前抓住他还带着电刀烟雾留下的皮肉焦糊味的手,和小时候一样,一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哭着来找顾玉珩。
“倾倾好像出事了……她到现在都没有回家,也没打电话回来,我打过去也是关机……”
“呦,男孩女孩呀,多大了?”
“这么晚还不回家,别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顾医生您赶紧去找找看吧,人现在麻醉还没醒,我们有什么问题问护士也行。”
“是啊是啊,您赶紧去吧……”
围观的病人家属你一句我一句,句句提醒着顾玉珩,这不是个梦境。
站了四个小时的腿已经有点僵硬了,但他一秒都不敢耽搁。
来不及跟等在手术室外面的家属寒暄,甚至连手术服都是边跑边从身上拽下来的,更别提还要像平时做完手术以后去洗手。
s大附院大的离谱,每栋楼占地都不是个小数目。
顾玉珩像是一阵风,往日的气定神闲全都消失不见了,跑到电梯间疯狂地拍下每一个电梯的下行键。
电梯下来的很慢,红色的阿拉伯数字是催命的符,一点一点跳跃着。
“什么时候发现出事了的?”顾玉珩一边连续暴力地戳着其中一个离他们最近的电梯的下行键,一边努力稳住情绪,试图找到点什么有用的信息。
“刚发现,我就来找你了。”顾小棠也焦急地注视着每一个电梯的楼层数。
“平时她就算是手机没电了,也会用办公室里的座机给我打个电话的,但是今天我打她办公室的座机也没人接……”
“座机……”顾玉珩被提醒了一嘴,从顾小棠手里抢过他的风衣,不报什么希望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过去,果不其然,只是一声一声空洞的“嘟——嘟——”
生命的倒计时一般。
他又等了一会,直到对面响起“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应该不在办公室,”顾玉珩心下慌得不行,面上至少还是冷静的,“否则她的座机是带未接电话显示的,这么长时间,她不可能看到你的电话不回给你。”
“那怎么办?”顾小棠人已经木了。
“先报警。”顾玉珩死死盯着电梯上的数字,重新拨打了黎念倾的手机,麻木的双腿终于在听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之后,直接转向了楼梯口。
他一秒都等不下去。
到了警察局,立了案之后,有警察给他们端来两杯热水。
“两位先喝口水,现在我们已经对城市周边进行了封锁,各个路口设卡,只要发现可疑车辆立即拦下。”
“我们里面的同事也在排查各个路口的监控,失踪者是个成年人,至少不会像小孩子一样,贸然激怒绑匪,还在找人的黄金24小时之内,应该不久就能找到……”
“还要多久?”顾玉珩打断他的宽慰,那双许久没有休息的眸子中爬满了红血丝。
“这个……”警察为难地往后愁了一眼紧锣密鼓加班的同事,还是说了实话,“要看嫌疑人在哪里作案,时间不太确定的……”
“不确定?”顾玉珩的脸色堪称恐怖。
“顾少,我们这不像你们做手术……”警察在他的逼问下出了一头冷汗。
“患者什么情况,你们术前了解得一清二楚。我们这……嫌疑人要是笨一点,在监控比较密集的地方下手,我们当然查的就快一点。”
“但要是长了个心眼子,在那种监控比较少,或者监控下面的树树冠比较大的地方动手,那我们找起来,可能就费劲一点了……”
“找到了!”监控室里突然响起一声惊喜的呼声,顿时一群人围上去。
顾玉珩冲进监控室,扒开趴在前面的一个警察,熬红的眼睛紧紧盯着被暂停了的屏幕。
发现线索的女警指着黑白屏幕上一辆线条流畅的保时捷,“这是不是黎小姐的车?”
“是……”顾玉珩一颗心悬在半空,竭力稳住颤抖的声线,“是她的车!”
“在哪里发现的?”案件的带头人是省公安厅的厅长,此时也锁定着屏幕。
“在国家舞剧院停车场的出口。”女警汇报,“大概下午六点二十八分,从国家舞剧院的停车场驶出,之后向右转弯汇入车流。”
“这个时间,下班的高峰啊……”
“胡厅,这辆车我认识,”年轻一些的小警察举手报告,“这是今年刚出的保时捷限量款,整个s市好像只有五辆。”
“特点是车头上面有个折起来的纹路痕迹,跟别的车不太一样,如果车多看车牌号看不全,我建议可以把这个作为一个识别标识。”
“好,那就按小刘说的,以国家舞剧院为中点,往四周排查!”
“是!”
加班的警察各就各位,一双双眼睛x光一样地扫描在屏幕上。顾玉珩盯着满屋子滚动播放监控的屏幕,心底的恐惧成了无底洞。
无能为力这四个在他前三十一年都没有出现过的字,在短短的三天之内,又一次给了他重重一击。
他在这样焦灼的气氛里,心脏剧烈收缩着,“失去”的不祥预感包裹着他,催着他赶紧做点什么,连一秒都不能耽搁。
“哥你干嘛去?”
“我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