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歹说,王明远还是被韩小玲赶了出来。
知青点这一排六小间土房,闲着也是闲着,王明远既然已经落户张家坳,总要有个容身之所,生产队几个领导一商量,将左边三小间被划归到了王明远名下,另外,他还分到了一小块自留地,是离开的哪些知青早几年前开垦出来的小片地。
房子里剩下的那些锅碗瓢盆都还在,倒也不用他另外置办。
王明远抱着被子就能入住了。
折腾了半宿,王明远才收拾结束,得以躺下。
第二天,他还睡得迷迷湖湖的时候,房门就被拍得山响。
来叫他的是张守忠,从今天起,可就必须带着王明远一起上工了。
今天的活计,男壮劳力清理修砌水沟,女人们分配去山上收集腐殖土积肥,至于老人和半大孩子,则是去清理田头地角的杂草。
张家坳地势比外面的陈家沟要高得多,从这里引水,能种植更大面积的水田,每年山里流水带来的泥土落叶,还有老鼠之类的动物破坏,总要清理修整一两次。
女人干的活计也很重要。
这年头,庄稼要好,靠的就是土肥和牲畜粪便,别说那些尿素复合肥之类的,就连化肥都还很少,很多人见都没见过,何况,那东西是要指标分配的,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
没有化学肥料这些东西,庄稼好不好,就全指着这些土肥了,土肥肥力太低,只能是尽可能地多弄些
所以也就有了句老话:种庄稼没巧全凭屎尿。
积肥,向来是生产队一年到头都在进行的事。
张家坳现在连上韩小玲和王明远这两户,总的也不过九户人家,活计一安排下去,一分散,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第一天上工,王明远其实还是比较兴奋的,反正是几个大老爷们,一开始还有说有讲,可是,当他抱着锄头顺着水沟清理大半个小时,就发现自己双手酸疼得难受,手掌上更是起了一连串血泡,火辣辣地疼,他就有些受不了了。
他一个90后末梢,刚步入25岁的小青年,家境虽然一般般,但好歹也是城里人,何曾做过这样挥舞笨重锄头的体力活计。
说是进厂拧螺丝,但其实就是在流水线上操控机器而已,手上皮肤嫩着呢。
更扯澹的是,浑身弄得到处都是泥浆就不说了,他突然注意到自己一双小腿上,赫然叮了几个小指头大小的蚂蝗,在腿肚上一扭一扭地,头皮就忍不住一阵发麻。
他赶忙跳出出水沟,对着这些蚂蝗又拍又打,好不容易才把这些恶心玩意儿给清理出去。
看着腿上一个个冒着血的小包,王明远一屁股坐在沟边,心里充满怨念:干不了,也不能干啊,再这么做下去,会要了亲命啊。
嗯,是时候头疼了!
王明远当即拖着锄头,找到张守忠:“三叔啊,我怕是干不了了。”
“怎么了?”
张守忠看着软绵绵没一点精气神的王明远,觉得有些奇怪。
刚开始还活蹦乱跳、干劲十足的小青年,一个个还说他虽然笨了点,但是个舍得下力气的好小伙来着,怎么这才没多大一会儿,就成了这模样。
王明远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这头疼得厉害!”
张守忠一听,赶忙凑了过来,看了看王明远脑袋:“伤口结痂了,又没别的地方磕到碰到,没事啊!”
“是里面疼!”王明远一脸痛苦。
张守忠犹豫了一下:“行吧,那你赶紧回去歇着……”
他看了看王明远清理的那段水沟,不过十五六米长,就这点活计,换作在场的几人中随便一人,不用二十分钟就能搞定:“今天是你第一次上工,就算你半个工好了,给你记4个工分!”
做了大半个小时,就给半天工,这是张守忠有意照顾了,是人情啊。
王明远点点头,提着锄头一摇一晃地顺着水沟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