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莉娅眨了下眼，慢吞吞道：“哦，你没有房间啊。” 塞利尼放轻呼吸。 等待公主决定。 小公主眨眼时睫毛轻颤，呼吸时身躯如花苞般起伏，和她咬唇时贝齿微微陷入唇瓣，每一个动作都在塞利尼眼里无限放大。 他甚至放纵地想着—— 如果时间暂停在此刻，就这么永远停驻。 只有他们俩彼此。 他会幸福地死去。 可惜…… 时间只过了短暂一秒。 他的主人决定，不慷慨地给予骑士奖励。 多莉娅：“那今晚妮妮好好守夜，加油哦^v^” 她想抬手拍拍塞利尼的肩膀表示鼓励，看到硬邦邦的盔甲会把娇气的掌心拍痛。迟顿了一下，转而重新搭在房门上。 “晚安。” 公主冲他微笑。 下一秒，“啪”。 合上房门。 门外骑士眼神错愕。 半晌，缓缓轻笑了一声。 也是。 能在一年前当众将他赶走的公主殿下，当然不会因为今晚他睡在门外这一件小事而心软。 他的小姐啊，从来不是心软的人。 第二天清早王城上空魔法罩短暂关闭，塞利尼带公主离开王城。 骑士敏捷地在一排排屋顶上穿梭，穿过城门踏上郊区旷野。 移动速度极快，轻盈灵活，厚重的黄金铠甲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路人只感觉一阵风略过，空气里留下一缕浅浅的蔷薇花香。 多莉娅坐在塞利尼的臂弯里，背后靠在他宽阔胸膛。夏风吹起少女裙摆，偶尔露出白皙小腿，和系着绑带的小皮靴。 她雀跃地四处张望，看着远山尽头太阳初升，湛蓝天空染上澄澈饱满的橘光。 一切都是新奇的。 多莉娅：“小时候哥哥说，遥远南方有一座神秘城池，天空永远不会黑暗。他们一天要经历七十二次日落，而日落瞬间伴随着新的太阳升起。” “妮妮，你说是不是很神奇？” 塞利尼：“嗯。” 骑士的回复是一如既往的无趣。 好在多莉娅习惯自言自语。 在王宫里她大多时间是一个人，国王和大王子永远在忙碌，多莉娅又不喜欢和其他王妃的子女来往。有时候会给自己讲故事，数着高高宫墙上太阳转过的影子，度过无聊一整天。 多莉娅继续说：“吟游诗人传闻里，将它描绘成光明神曾在人间的住所。后世的光明神殿在此基础上建立，成为整个德伦萨的信仰之地。” 如果此刻是一位能言善辩的骑士，会用深情咏叹的语调回复公主：“您是我永恒的信仰。” 以此换来一抹鼓励的微笑作为嘉奖。 而塞利尼只会沉默。 骑士心里有无数想法与渴望，时时刻刻沸腾翻滚，几乎将他点燃。 但骑士笨拙又怯畏，在公主面前束手束脚。 对于怀里这株娇气到不可思议的小蔷薇，塞利尼清楚知道，自己哪怕呼吸气息重一些，都会让她受到惊吓。 如果将真实自己暴露，多莉娅一定不会喜欢他。 不过，今天的塞利尼多多少少有点进步。 他主动询问：“小姐，您想去维斯卡伦吗？” 维斯卡伦，是光明神殿所在城池，也是多莉娅说的永不日落的光明之城。 多莉娅有些心动。 不过还是摇了摇头：“再说吧。我得先给哥哥写信，免得他担心我。” 说完，她重新戴上兜帽。 阴影里露出一小截尖下巴，和饱满微翘的唇角。 公主在骑士臂弯里重新找了个舒服姿势，困困嘟囔：“妮妮，我要再补个觉，晚安。” 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下一个小镇。 旅馆干净整洁。多莉娅在屋里转了一圈，意外没看到熟悉的金色大块头。 “妮妮？” 没人回应。 奇怪，她的骑士跑哪里去了？ “吱呀。” 推门声在身后响起，炙烤羊腿的香味顺着飘进房间。 原来塞利尼去给她找食物了！多莉娅高兴，回头正想夸奖骑士几句。 脸上表情忽然愣住。 “你是——？” 进来一位陌生男人。 男人黑发黑皮，长腿窄腰，身量格外高大健壮，进门时甚至需要微微低头。 蓬松卷曲的长发扎成高马尾梳在脑后，额前碎发随着他低头动作，恰好挡住眼睛，只露出下半张雕塑般棱角分明的脸。 他穿了件薄薄的衬衣，下摆整齐扎进裤子里，用一根暗色皮带紧紧束缚。衣料轮廓下是流畅的肌肉线条，随着呼吸淡淡起伏，几乎将胸口衬衣纽扣崩开。 是潜伏暗夜的生物，举止间天生带着野性粗犷。 危险，凶猛。 多莉娅往后退了一步，目光警惕冷淡。 但看着男人手上盛烤羊腿的托盘，误以为他是旅馆仆人。紧绷的神经才缓缓松了下来。 公主皱眉冷声斥责：“没有规矩！怎么能随便进客人房间？” 男人顿了一下。 他将托盘放在桌上，摆好银质刀叉才缓缓抬头。 “小姐，是我。” 听到熟悉的缓慢而低沉的语调，多莉娅惊讶瞪大眼睛。 “塞利尼——？” 公主一脸震惊不解：“你、你怎么突然……” “我用铠甲换了金币，足够支撑我们这一段时间的一切花费。” 塞利尼绕过餐桌走至床边，折身回来时手上捧着一双丝绸软布制成的室内鞋。洁白的小鞋子还没有他手掌大，放在掌心像一朵徐徐绽放的娇嫩花朵，被野兽摘下。 黑色与白色，野蛮与娇弱。 反差强烈。 塞利尼单膝跪在公主身前，俯下身。 缓慢、慎重地，在公主没有反应过来前，握住睡裙蕾丝的花边下，少女的脚踝。 无比细腻的触感刹那间盈满掌心。 莹白，纤细。 轻轻一折就会碎掉。 骑士第一次没有任何阻隔，触碰到他的小姐。 那一瞬间。 难耐的**几乎快要溢出来。 想撕碎一切，更加尽情地感受薄薄皮肤之下，他的多莉娅。 本来就是他的。 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 是啊。 有什么区别？ “呀——” 公主短促惊呼一声。 将失神的塞利尼瞬间拉回，他冷静下来。 重新克制，屏住呼吸。 暗色皮肤是他最完美的遮掩。塞利尼不动声色垂眸，遮掩住黄金瞳里野兽的贪婪。 耐心。 塞利尼告诫自己。 他想要的，是多莉娅的全部。 皮肤被陌生掌心的温度烫到，多莉娅心跳莫名加快几分。她直觉不太舒服，想抽回脚。可不大不小的力度恰好掌控住她的动作，不至于弄疼她，也不让她离开。 刚想斥责骑士自作主张，塞利尼缓慢吐出一句：“地上脏。” 多莉娅立刻改变态度。 甚至主动用脚去套骑士掌心的鞋子。 有点小洁癖又格外挑剔的公主此刻一脸嫌弃，哪里还在乎什么塞利尼。反正她从小被女仆们伺候，早就习惯旁人的服侍。 一想到自己赤脚踩过地板，多莉娅浑身上下别扭极了。 她扯了扯身上睡裙，“我要沐浴！” “您先用餐吧。” “不行，我现在立刻马上——要洗澡！” 骑士无法拒绝公主，他妥协道：“那我守着您。” 他担心一整天没好好用餐的小公主，会半途晕倒在浴池里。 再次被一口回绝：“不用！” 塞利尼没有说话。 固执地不肯移动位置，仍然单膝跪在公主身前。 像是无声抗拒公主不顾自己安危的行为。 多莉娅愣了一下。 她有些意外，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塞利尼的情绪。 没有了冷硬铠甲阻隔，骑士的情绪被直观放大数倍，清晰地展现在面前。 多莉娅盯着塞利尼看了几秒。 忽然眨了下眼，后知后觉两人距离很近。 她不太自在，抿了下唇，伸手抚了下翻起褶皱的裙摆，状似不经意地和塞利尼拉开正常距离。 塞利尼的身高异于德伦萨大多男性，就算跪在多莉娅面前，也只低了很小一段。如果公主刚才不小心低头，她的下巴就能触碰到塞利尼的额头。 而且，明明是她俯视他。 他的气息却将她层层包裹，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很……怪。 多莉娅清晰认识到，塞利尼和以往身边温顺的仆人，是有差别的。就算他表现得再忠诚乖顺，他还是有攻击性的。 就像一年前的那个眼神。 足以压倒她，撕碎她，吞噬她。 而她，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多莉娅背在身后的手悄悄用力捏紧唇角。 她有点后悔了。 危险。 不被自己掌控的感觉。 明明知道契约作用下，塞利尼无法做出任何忤逆多莉娅的事情，可她还是不安。 多莉娅遵从直觉，她说：“等到了下一个城池，我需要一位侍女。” 嗓音一如既往甜美清脆，却隐隐透着冷淡。 ——她决定不要塞利尼了。 塞利尼目光错愕：“小姐？” 他不明白，为什么多莉娅突然改变态度。明明早上还好好的，他们愉快讨论太阳升起与落下，也商量着要一起去维斯卡伦。 他没有做任何会惹多莉娅不高兴的事。 多莉娅不会给他解释。 她只下达命令。 说完转身往屏风后的浴室走去，不用担心塞利尼会违背她的指令跟上来。 “咔哒”。 浴室门上锁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将骑士彻底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