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全怪这世界的修士,实在是这方世界条件太优越,相比寻常世界,力量获得太易,而能如此轻易获得力量的情况下,也使得绝大多数修士不会去追究力量背后的原因,反正只要按部就班,顺着前人开辟的路走下去就能变强,还想个什么想? 且这世界顶尖的强者太强,他们造成的模范带头作用影响过于深重,即使有后来者想过走别的道路,可他们连前人境界都达不到,自然会生出“我都达不到前辈们的高度,哪有资格质疑前辈们都在走的道路?还是老老实实修行下去吧。”这等心思。 而能达到前人高度的那些人,已将路走到尽头,马上就能看到成功的彼岸(仙域),在这时给他们说,其实还有另外的可走,不必在这条路上死磕,让他们改道换路? 除非把活生生的例子摆在他们面前,用事实证明,而在这世界,认知道路从未有人走通过,没事实可证明,还让人改道,看人用不用大耳巴子呼你。 还有一原因是,虽然没见过真正有人成仙,仙域也从未有人真正进去过,但世间有仙器,仙域的存在也的的确确能被感知到,仙器和仙域都在向这世界修士彰显一件事——仙并非虚假! 这可不得了,仙并非虚假不仅给了这世界修士希望,还给了他们信心,证明了他们现在所走道路的正确性,只要努力修行,就有可能达到仙这个终极目标。 而既然道路是对的,那为啥要去找其他的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就像一个国家热核聚变搞得好好的,现在你告诉我未知的冷聚变更有前途,要放弃已研究到眼看就要成功的技术,重新做起? 只怕大多数人都不会愿意,这世界的修士也是如此,他们的道路已趋近于仙,都能看到成功的果实,不照这条路继续走,去挖一条前途未卜的路? 修士们就好像一群在沙漠中找水喝的旅者,已看到前方有块绿洲,那里长满了诱人的果树,只要能到就能解渴,虽路线坎坷,但目标就摆在那,明确无比,怎么可能放弃这片绿洲,重新想法寻找未知的水源? 即使有水源就在他们脚下,只需轻轻刨两下就能挖出,也不可能,相比未知的风险,稳定、触眼可及的目标更为靠谱。 老子、释迦牟尼四人被徐迁讲出的东西惊讶到,能修行他们这等境界,四人自然不会愚昧,只是受限于过往所知所识,及长久来养成的思维惯性,以前未曾想到过这些东西罢了。 现听了徐迁所言,一番思索后,觉得这位所言确实有可行性,不由惊觉原来长生之法不只有修行至绝颠,打进仙域,在此世也可长生。 一众地球修士也听到了徐迁的话,许多接触过现代科学的修士十分惊讶,这位讲的某些东西不正是那些凡人的科学,只不过比凡人的更加深奥。 这位好像很看中凡人那些东西,难道这位走的是凡人的道路? 应该不可能,凡人那路才区区一百多年,怎么和他们修士相比? 老子、黄帝四人也在思考这问题。 如果这位真走了这条路,那他所行的道完全区别于他们的道,另为一种体系,只是这路真能走通? 老子问道:“道友莫非便在此道之中?” 徐迁颔首笑道:“此道人人皆可走,老子道友可,释迦道友可,黄帝道友可,神农道友亦可,世间众生皆可,此并不与修行相斥。只是相较闷头苦修,需多观察、多学习、多认知。” “此即为认知之道,认为世间万物皆可知,若不能知,不过是知识未到,而今日不知,不代表明日不能知,纵使明日也不能知,不表示后日、后后日不能……” 听得这番话,老子四人瞬间明白了徐迁之意,也知晓了徐迁所行之道和他们之道的区别。 看了眼四人,徐迁知道他们没彻底明白,于是笑道:“诸位所修的是‘道’,而我所修的是‘理’,应该说我是在求‘理’。” 四人顿时来了兴致,释迦牟尼道:“敢问施主,此二者有何区别?” 徐迁道:“恕我直言,在徐某眼中,诸位所修之‘道’并非真正的道,或者说只是真正道的一部分,一些表象,非其根本。以几位道友之境界,应该知晓一件事……” 四人很好奇是何事,只听徐迁道:“在诸位的理解和认识中,‘道’是可以被修改影响的吧?” 这有什么问题,不理所应当吗? 道可被影响,可被修改,在他们这等境界是基本常识。 如大帝的道可影响整个宇宙,压制其他道,所以在有当世大帝的情况下,其他人才不可能证道。 不待四人深想,徐迁笑道:“几位道友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如果道可轻易被修改被影响,那还是真正的道吗?” 此问一出,四人一愣,倒没多惊讶,只是这问题,他们以前确实没想过,如今听这位说来,好像、似乎……确实有点道理。 “什么是道?” 徐迁继续道:“道是规、是法,是万物构成之理,是时空建立之序,天地开与未开,万灵存与不存,其都在那里,它没有自己的思想,也无感情,是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老子没想到这位会以突然说出他《道德经》中的一句话,但他大概懂了徐迁的意思。 “道恒常不变,不因人而改,不因物而移,它既是万物最初的理,也是万物最终的理。” 其余三人也听明白了徐迁的意思,只有一个关键词——道恒,大道永存,亘古不变。 “因此,诸位所修之可因人因事而变之‘道’,徐某以为并非真正的道,诸位之‘道’还在变化,说明尚未找到其根本。” 神农道:“道友之意,我已明白,可以道友所言,我们所修之‘道’能被影响变化,是还未找到其根本,那道友你所求之‘道’就没有变化,已经是道的根本?” 徐迁摇头笑道:“自然不是,我从未觉得我现所观察认知到的‘道’就是真正的道,不过我会一直观察认知下去,直到发现其根本为止。” “道海无涯,徐某也不过是道海中寻觅真道的一求道者罢了,哪敢妄谈已寻得真道?方才言我是在求‘理’,即意味徐某想求取真正的‘道理’。” 听了这番话,四人更明白了徐迁所行之道,不由肃然起敬,这位虽说他们所修之“道”不是真正的道,但并非是在贬低他们、用以抬高自己,而是指出他们修行道路的缺陷,这位不自己也承认了他所观察认知到的“道”未必是真正的道? 但这是论道,四人怎会就这般服气,而且这其中涉及了一个很大的问题,也令他们不想承认:即如果他们所修行的“道”不是真正的道,那他们这些年修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怎么说话的黄帝道:“按道友所言,道亘古而存,且永恒不变,不随世移,不随事变,可道总该有一个起源,在那起源时,道应该是不存在的吧?敢问道友这如何解释?” 这问题问得相当之妙,就好比在现代人认识中,宇宙是起源一场大爆炸,在数百亿年前,有一个体积无限小,密度无限大,温度无限高,时空曲率无限大的点,称为奇点,正是这个奇点发生爆炸,才诞生了现在的宇宙,然奇点大爆炸解释了宇宙是如何诞生,那奇点又是从何而来? 可继续往上假设,奇点是位未知神明创造,但问题依旧一样,这位未知的神又是从何而来?套娃一个接一个,可无穷延续下去。 黄帝的问题也可如此,你说真正的道亘古存在,永恒不变,那它的起源在哪?总该有一个起源吧? 四人和一众地球修士都看着徐迁,这事关他们所修行的道路,因为要是让徐迁这番“歪理邪说”传扬出去,绝对会让很多修士道心动摇,怀疑自身的道路。 为了不让自己道心动摇,这位提出的邪说还是被驳倒的好! 但他们听到了一个没想到的答案:“我不知道!” 徐迁很干脆地说出了这四个字,没一点犹豫迟疑,他笑道:“方才徐某已说过,大道无穷,徐某也不过是道海中一求道者,也许在今天认知的道外仍有道,道外还有人,人外还有物。” “但道无穷,徐某求道之愿亦是无穷,若道外有道,道外有人,人外有物,不过是路漫漫而长久求索罢了。道无终,徐某亦无终!” 一些地球修士听到徐迁这回答,有些不以为然,这位根本没正面回答黄帝提出的那个问题嘛,明显落在了下风,却依旧嘴硬罢了。 但老子四人的感悟却不一样,这位已经回答了,而且是个很漂亮的回答,“道无终,徐某亦无终!”,是啊,若大道有起源,那就研究到其起源去,若起源之上还有起源,那就再研究上去…… 道若无涯,我之求道之心亦无涯! 四人对徐迁心生敬意,老子叹道:“道友之念,老道佩服!” 释迦牟尼道:“道友解封昆仑,做到吾等难为之事,想必道友已在所求之道上行了极远,贫僧想请教一二。” 对啊,这位说他所行之道,说那些长生之法,那这位自己应该已经有所实现了吧? 别的不说,只要确认这位没和他们一样修行,就已得长生,那放出去绝对是震动整个宇宙的大事,禁区至尊都会忍不住出世,修行史都会从这分为上下两页。 徐迁明白释迦牟尼之意,正好他也想看看这世界的绝颠准帝实力,笑道:“可!” 转念之间,徐迁便随释迦牟尼抵达了一处荒废的星域,此地没有生灵栖息,地方又宽敞,正好适合他们这等存在开战。 为避免战斗动静被人察觉,老子、黄帝、神农联手在星域布下阵法,用以遮掩气机。 一众地球修士见这五位离去,颇为遗憾,那绝对是一场无法想象的比试,他们却无缘得观。 星空,徐迁和释迦牟尼分立在一片散碎的陨石带中,四周漂浮着海量陨石。 释迦牟尼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猛烈的佛光爆发,耀照这片星域,佛音禅唱响起,地涌金莲,一尊巨大的佛陀升起,慈眉善目,屹立星海,一掌拍来。 那巨掌覆天盖地,整个星空都被其囊括,在此掌之下,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徐迁立在原地,平静地看着拍来的佛陀巨掌,他体内爆发出异常明亮的光辉,化为了一颗人形太阳,也确实如此,他在体内疯狂进行着聚变反应、湮灭反应、暗反应。 右臂抬起,向前一拘,无尽光热汇合为一柄巨剑。 在这柄巨剑面前,徐迁的身影比蚂蚁还不如,但剑却被其握在手中。 好似蚂蚁挥巨剑,斩灭一头巨象,炽烈巨剑落在佛陀巨掌上,释迦牟尼顿时感到一道道特别的力量和他的巨掌冲突,瞬间他就反应过来,那是太阳所具有的力量,他在宇宙游历时曾感知过多次。 只不过此刻那柄巨剑上的力量比他感到的恐怖得多,巨剑在攻击时还在不停振荡,变化着频率,然后释迦牟尼便看到他的佛陀巨掌被切了下来。 切落巨掌后,剑还在向星空延伸,朝释迦牟尼而至,但释迦牟尼看到那剑在延伸过程中逐渐黯淡,并未延伸到他身前。 这让他很疑惑,但这是个机会,释迦牟尼果断再度发起攻击,掌中佛国无声无息展开,在不知不觉中…… 不对,那位虽被掌中佛国笼罩了进去,但他感知不到其具体的位置,明明眼睛看着就立在那里,就在掌中佛国之内,可偏偏在感知中就是没有。 释迦牟尼动用了一种瞳术,依旧感知不到,明在其中,却似只是一道影子,好生奇怪。 既然感知不到,那就不感知,佛光汹涌,金色道纹密布虚空,交织纹与理,轰在那道身影所在。 但攻击的波动平息,释迦牟尼看到那道身影毫发无损地立在那,汹涌的佛光、暴烈的准帝道纹,都没对其产生一丝一毫影响。 正在这时,释迦牟尼心生警兆,有什么攻击将要来临,但一推演,又完全推演不到那攻击来自哪里、将以何等形式发动。 突然,释迦牟尼感到眉心一阵刺痛,凝目看去,不知何时,徐迁站到了他的面前,一根手指正点在他的眉心。 他会感觉刺痛,正是手指所携之力刺透了皮肤。 可这位是怎么做到的? 在这的虽只是他一缕化身,但也是巅峰准帝分出的化身,皮糙肉厚,感知非凡,一般准帝也未必能奈何,现在就这么被近身,还破了防。 那其实是一个空间位置和空间所处位置的关系,徐迁修改了自身的空间所处位置,使自身抵达释迦牟尼所在,自然便近了身。 从某种意义上说,是释迦牟尼自己到了徐迁身前,而不是徐迁攻向他。 释迦牟尼从未见过这等手段,当然不知该如何防御,他倒也坦然,认输道:“道友境界高远,是贫僧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