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个人的名字出现在魏广德脑海里。
高拱。
对,就是高拱。
经常出入裕王府,魏广德自然清楚,高拱对徐阶很是不满,而高拱为人呢?
徐阶若是真这么干,高拱不会袖手旁观,说不得以此为借口拿下徐阶。
所以,张居正想把自己也拉下水,或许还有殷士谵、陈以勤等人,也不会被放过。
毕竟若真到了那个时候,既得利益者太多,高拱也很难就范。
魏广德感觉自己想通了,张居正请自己喝酒,还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要拉拢自己在将来对抗高拱。
在裕王那里,高拱的面子太大了,大到让徐阶、张居正都感到害怕。
甚至,魏广德由此还得出一个结论。
或许,包括徐阶在内,已经有许多人认识到嘉靖皇帝已经快要不行了,否则他们绝不敢如此造次。
皇帝身体不行了,就算发现什么,为了平稳的政局过渡,往往也会强忍一时冲动,因为他不知道他的身体能不能够撑到他把这些人全部处置了,然后把一个安稳的江山交给继任者。
而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巨大的动荡。
不得不说,当初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确实是一个巨大的错误,让明廷对江南的控制力不断减弱,那可是大明最富庶的地方。
南京,确实才是大明朝最好的首都。
居于国朝中央,辐射四面八方,还有便利的长江水道。
第二日,魏广德在校录馆就有裕王府内侍送来消息,今晚裕王府设宴庆贺高拱升任礼部尚书。
下午散衙后,魏广德和张居正一起前往裕王府。
可以看到,裕王很高兴,没有如同正常情况下,做为王府主人要等到最后一个登场,而是早早的就到了设宴的厅堂,和陈以勤、魏广德等人相谈盛欢。
不过,做为宴会的另一个主角高拱,却是让他们一阵好等。
散衙都快一个时辰了,可高拱依旧没有出现在裕王府里,也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有事耽误,就连裕王也渐渐感到不耐,脸色也有些黑了。
李芳和殷士谵只得赶紧派人出去找,看高拱到底在哪儿。
席间,上座肯定是裕王,旁边一张席位空置,自是给高拱准备的。
陈以勤和殷士谵坐一边,魏广德和张居正在另一边,四人这会儿也有点大眼瞪小眼的意思。
可以看出来,大家其实都对高拱或多或少有抱怨,只是不便发作。
不多时,终于有内侍小跑着进来通报。
“殿下,各位大人,高大人一直在礼部有事耽搁了,现在已经赶过来了。”
在衙门里有事耽误,众人脸色这才好看许多。
又等了一会儿,高拱终于来到。
“对不起诸位,部里今日有急事耽误了,让诸位就等,实在是肃卿的罪过。”
高拱进门就向他们拱手道歉,众人脸色又好上几分。
倒是裕王欢喜的说道:“国事繁杂,先生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正主到场,宴会随即开席。
李芳在门外,招呼内侍把一件件精致的菜品送上,裕王举杯,先是庆贺高拱升迁。
不多时,几杯酒下肚,众人情绪也逐渐高涨起来,不断向高拱敬酒恭喜。
“高先生,今日礼部是何事,让你耽误这么长的时间?”
在裕王的印象里,其实礼部事务只是清贵,哪有什么麻烦的事儿,都是有章可循的。
不管何事交上来,按部就班处置即可。
裕王的问话,其实其他人也都很好奇。
礼部可不像兵部、户部,容易发生各种难以处理的问题,在礼部当差是真的闲,和翰林院差不多。
当然,科举年除外。
“嗨,广东布政使司和市舶司奏报,有夷目叫哑喏唎归氏者,浮海求贡。”
高拱不慌不忙说道。
裕王问这话,其实也是帮他。
毕竟让几人在这里等了他一个多时辰,总得给个说法。
他不好主动说,显得有些刻意。
裕王问起,他再答,自然就最好。
“海外求封贡啊,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张居正闻言奇怪的说道。
显然,他对高拱话产生了兴趣,以为若单单只是求贡,不该是什么难题才是。
“此事本不大,可市舶司和布政使司和他们见面后,他们先是自称满刺加国,后复易辞,又自称称蒲丽都家。”
高拱话音刚落,张居正就插话道:“蒲丽都家?那是哪儿?怎滴从未听过。”
“别说你没听过,就连礼部那些老人也都说第一次见到这个蒲丽都家,叫来鸿胪寺官员,他们也是一头雾水,只得又去翻阅典籍,看能不能找到。”
高拱答道。
这样,屋里几人也就理解了。
涉及番邦外交,必然不能轻忽慢待。
“不过.....”
就在这时,高拱忽又说道:“广东镇巡官有下属曾禀报,来人中似有人以前曾在壕镜出现过。”
“壕镜?”
魏广德一声惊呼,壕镜不就是后世的澳门,不过在这会儿,官方文书一般用壕镜为名。
“对,就是壕镜,在广东香山县那边。”
高拱说道。
“此事干系非小,可能是有人骗贡。”
陈以勤开口说道。
“是啊,我也是这么认为,不过”
说道这里,高拱看了眼众人才继续说道:“礼部终归还是要查阅典籍,确定南番国中到底有无这个蒲丽都家。”
听到高拱这么说,众人都是齐齐点头。
此事关系不小,还真不能武断。
“那现在可有结果?”
裕王又问道。
“翻遍典籍,确无这所谓的蒲丽都家......”
高拱在那儿说,魏广德嘴里却在默念,“蒲丽都家,葡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