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云皎出门后,公主府侍婢仆从私下里议论,称江先生是公主心尖上的人。虽明面上没有名分,实际出门在家哪哪都得带着他,如今更是连库房都对江先生予取予求,如此种种,雪竹苑那边侍奉更要尽心尽力。
府中其余门客更是心思复杂,他们大多是公主游历闲耍时领回来的。说是门客,可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不过是取悦公主过活罢了。这些人中有的甚至是乐人、小厮,此时得知江逸珩独占恩宠,有人便按耐不住。
柳溪就是箫云皎一次游玩时带回府的。他本是一家青楼琴师而已,因为擅琴,公主闲时喜欢叫他侍奉,可以说在府中还算受宠。
不过除了听他弹琴、偶尔踏青带他随侍之外,公主从不召他侍寝。这次同是被罚,公主也只亲自探望了江先生一人。
所以在听到公主对江逸珩特别宠幸的时候,他的不安简直快要把他淹没。
于是他来到了雪竹苑。
雪竹苑已经来过许多探望的客人了。柳溪带着礼物走进这座西院最雅致的庭院时正碰见刚出来的薛平。
薛平跟他是前后被公主带回来的,关系还算不错,柳溪看到他主动开了口。
“你也来看江先生啊。”
薛平沉默少言惯了,只颔首算是回应。柳溪也知道他的性子,自顾自说下去,“江先生现在算是公主跟前第一得意人了,咱们这些出身卑微的,得不到公主的宠幸,能跟江先生交好也是条出路。”
“我来讨些伤药。”薛平这次说话了,江逸珩在这公主府里算是半个管家,门客们的事情多是通过他处理。
柳溪惊讶道:“竟无人给你送药吗?”
昨日随公主出行的几人受罚后,府中医官都是去瞧过的。
薛平摇摇头,“我无碍,只是一个小厮无人照看,现在还难以行走。”
他们好歹是公主的门客,医官不敢怠慢,可随行的小厮婢女就没那么幸运了。略有头有脸些如晴山,还能用平时积攒的人脉赏钱换些伤药,那些连名字都无几人知晓的小厮只能自己熬过去。
薛平无意中见到一小厮走路都有些困难,所以才来了雪竹苑。
“你最是心善。”柳溪感叹,他刚入公主府时也是薛平默默帮他许多。
“只是不忍心罢了。”薛平没有多说,表示自己还要去送药就此和他分别。
柳溪站在原地良久,终于还是敲了雪竹苑主屋的门。
“江先生。”
柳溪暗暗打量着雪竹苑的内饰,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这屋子看似低调,但他却看出糊窗用的纱乃是素鲛纱。此纱明面上不起眼,但透光极佳,轻盈似云。他从前在跟一位客人往京都最大的拍卖行物华阁时侥幸见过。
没想到公主竟用素鲛纱给江逸珩糊窗户。
想到这,柳溪的语气更加恭敬,“不知先生可好些了?”
江逸珩放下手里的书本,温声回道:“已无大碍,多谢挂怀。”
说完他看着跪在榻前的人,惊讶的直接起身下床,手上微微用力,却没能把人扶起来,江逸珩干脆放弃,“柳溪,你这是何意?”
柳溪跪在地上开口,“溪欲投靠江先生,望先生收留。”
江逸珩在床边坐下,咳了两声开口,“你我都是公主府上门客,哪里来的投靠一说?”
“我深知自己除了会奏些丝竹之声,没有任何能让公主青睐之处。今后想要在公主府里安稳度日,还是要仰仗先生。”
“你不必妄自菲薄。”江逸珩道:“公主既能把你带回府,说明你自然是有过人之处,何愁不能度日呢?”
柳溪抬头,“我来公主府已经三月有余,可公主除了让我抚琴,从未……从未召我……侍寝。若非柳溪让公主不满,怎会如此啊?”
他进府之前便已听说公主带回的门客都是冠门客之名,行面首之实的人。早就做好了侍奉公主的准备,谁知如今三月过去,公主只听他奏曲,他实在摸不准自己哪里没有做好。
原先柳溪还觉得自己相貌极好,定能在公主府如鱼得水,谁知见了江逸珩才明白,自己是空有一副皮囊罢了。
江逸珩笑了笑,“你真的想多了。”
他再次扶柳溪起身,这次才算把人扶起来。
“公主爱好极为广泛,但凡是有才之辈公主都会礼待几分,外界传言你不必放在心上。府上门客二十余人,都有自己的过人之处。身为门客,不正是如此吗?”
“不过……”江逸珩笑得更加和煦,如三月春风,“若你想如在下一般得公主青眼,到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
接下去的话他没有直言,反而递给了柳溪一张身契,“想要成为公主的人,先要把心交出来。”
只有忠心之人,才能为己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