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霖离开后,燕荣呆坐在椅子上怔怔地出神。他拿起桌上的茶,一口灌进喉咙才稍稍缓神。 玉儿! 就知道她不怀好意!自己怎么还是着了她的道儿?! 可恶!自己险些犯下大错! 可是,她如果真会武功,平日里怎会隐藏得这么好?更何况,她既然要刺杀翊王,为何非要在见面后才动手?她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燕荣叹了口气! 看来,他果然不了解这个「枕边人」! 正出神间,玉儿端着茶点翩然走进来。 「官人,昨天晚上你喝了那么多酒,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她将茶点放在桌上,温柔得一如往常。 燕荣重新打量起她:温柔贤惠、体贴周到、知书达理,一言一行都挑不出一点儿错儿来,真的很难将她和刺客联系在一起! 目光落在她的右臂上,见她行动自如、衣衫干净,根本看不出像是受过刀伤的样子。 看来她受过专业的训练!——燕荣很快得出了结论。 「坐过来!」燕荣忽然拍拍大腿,决定主动出击。 「官人,你、你说什么?」玉儿显然没反应过来。 燕荣不容她思考,抓着她的右臂往怀中一拽,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可玉儿脸上只有震惊之色,却没有半分痛楚,右臂也没躲闪一下。 装得这么好?还是说刺客不是她?燕荣有些迟疑了。 「官人,你怎么了?」玉儿双颊微红,羞涩中还有一丝不安。 燕荣在她耳畔低语着:「怎么害羞了?还是说你喜欢我被动一些?」 「官人喜欢就好。」玉儿目光如水,神态娇媚可爱:「只是官人一直对奴婢很疏离,今日这样……奴婢有些受宠若惊罢了。」 「是我错了!」燕荣咬着她柔软的耳垂,捏着她右臂的手不断用力:「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这么美!」 玉儿娇滴滴的模样,没有杂糅一丝痛苦。 这让燕荣在心里打鼓:如果玉儿真的中了刀伤,一定会疼痛难忍。就算再厉害的人,也无法做到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决定孤注一掷,便将玉儿拦腰抱起,就往床边走去。 「官人,你别这样,现在还是白天。」玉儿忽然惊惶起来,她用力挣扎着,却还是被丢在了床上。 未等她起身,燕荣已经扑过来,将她困在身下。 「上次是你主动的,今日我们来换个玩儿法!」燕荣的声音低沉而蛊惑,伸手就去扯她的衣带。 「官人,等一下。」玉儿抓住他不安分的手,目光楚楚地看着他:「让下人看到多不好,晚上奴婢一定好好服侍你,好不好?」 燕荣微微勾唇,戏谑道:「咱们又不是头一次了,还想玩在欲拒还迎吗!」 说着,他随手一挥,拉下了床边的帷帐,热烈的吻随后而至。 玉儿还在抗拒和顺从之间徘徊时,燕荣的气息已笼罩了她所有的感官,她只觉得一阵阵晕眩。 「不要、不要。」玉儿口里拒绝着,身子却被瞬间点燃。 就在意乱情迷之时,她微微撑开眼睛,蓦地发现,燕荣的双眸中哪里有半分情欲,那里冷静而自持,只是猜忌和阴谋。 她恍然惊醒,用尽全力推开燕荣,拉着凌乱的衣衫跑出门去。 果然可疑! 燕荣气喘吁吁地瞪着她的背影,决心要一试到底! 「啊!」的一声惨叫突然从院中传来。 燕荣也顾不得穿好衣服,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出门。一眼便看到,一只体型硕大的看门狗,正死死咬着玉儿 的右臂不肯撒口。 「怎么回事!」燕荣大惊,却狠心没有上去营救。 「官人救我!」玉儿惊恐地尖叫着,竟不知抵抗。 燕荣皱起眉头:如果她会武功的话,拿下这条恶犬应该不在话下!她究竟是伪装得太好,还是真无辜? 「官人!救命啊!」玉儿的叫声一次比一次凄惨。 恶犬撕咬着她的手臂,两只充血的眼睛透着饥饿的绿光。 家丁们听到喊叫声纷纷跑过来,见燕荣呆立着不动,都有些不知所措。 「看什么!赶紧救人啊!」燕荣一声怒吼,家丁们立刻操起家伙冲了上去。大家齐心协力三两下就制服了恶犬。 玉儿瘫在血泊之中动弹不得,只有断断续续微弱的痛吟声。 「玉儿,你怎么样了?」燕荣跑过去一把抱起她。目光落在右臂处,那里已被恶犬咬得血肉模糊、深可见骨。即便这里曾经有刀伤,如今也无法分辨了。 「快去找个大夫来!」燕荣撕下一块内衣,简单包扎了一下她的伤臂,然后将她抱进屋内。 大夫很快就来了,给她用了最好的药,又重新包扎了一下,还嘱咐了几句,才捧着一锭金子喜滋滋地离开。 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后,玉儿面无血色、虚弱无力地躺在床上,半眯着双眼,咬牙忍着巨大的痛楚。 「赶紧喝药吧,喝下去就不疼了。」燕荣端着药走进来,坐在她床边。然后将她扶着坐起,舀了一勺药吹了吹,送到她唇边。 「这种事让丫鬟做就行了。」玉儿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声音虚弱极了。 「赶快喝了,都伤成这样就别那么啰嗦了!」燕荣的情绪有些激动,不知因为气愤还是因为心疼。 玉儿顺从地喝了汤药,脸色稍稍好转。 燕荣轻轻拿起她受伤的手臂看了看,意味深长地说了句:「真够恨的!」 玉儿却轻声叹道:「谁能想到,一直养在身边的看家犬,竟成了咬伤主人的恶犬。都怪我,太没有防备之心了。」 燕荣勾起唇角,冷冷一笑:「这不怪你,枕边人都未必能看清,更何况是一只畜生呢!」 「官人,去休息吧,你脸色不太好。」玉儿受了伤却仍不忘关心他。 燕荣扯了扯嘴角:「无妨。」 「我见你朋友来了,又匆匆离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玉儿关切地问道。 燕荣将薄唇抿成一条线,盯着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半晌,才问道:「玉儿,你如实回答我。你以前认识翊王吗?」 玉儿淡笑道:「奴婢一介草民,怎么会认识身份尊贵的王爷呢。」 「那日你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燕荣在她身边坐下,摆出一副审讯的架势。 玉儿惨然一笑,虚弱地说道:「奴婢没读过什么书,也没见过什么大官,所以不太会说话。给官人丢脸了,是奴婢的错。」 「呵。」燕荣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番话出自一个能读《史记》,还服侍过皇上的女子之口,还真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呢!」 玉儿抬起一双明眸望定他,柔声道:「奴婢知道官人对我始终存疑,这不怪你。可奴婢真没有别的心思。」 「那你费劲心力要见他,究竟为何?」燕荣还是不依不饶。 玉儿无奈地叹了口气,终于说道:「官人,既然话说到这里,奴婢也不敢再瞒着你了。」 燕荣冷笑道:「算你识趣。」 玉儿拉着他的手,声音悲悲切切:「奴婢这样做也是为你好啊。你说得对,皇上的确是派奴婢来监视你,那是因为皇上关怀你,怕你受到牵连葬送了大好的前程! 」 燕荣不解:「我会受到谁的牵连?」 「奴婢担心翊王始终放不下仇恨,早晚会拉着你走向一条不归路,所以才想要去试探一番。」玉儿望着他,说得言辞恳切。 燕荣咬了咬牙,冷道:「我的事你最好不要管!」 玉儿撑起身子,急迫地说道:「你是奴婢的夫君,奴婢怎能见死不救?你既然知道,皇上在你们身边布满眼线,就不该再做他想。一旦你和翊王有任何举动,只怕还未等你们出手,皇上的人就已经将你们灭口!所以,何必要自寻死路呢?」 燕荣盯了她许久,又问道:「既然你是皇上的探子,将这样的话透露给我,就不怕受到责罚吗?」 玉儿淡淡一笑,柔声道:「只怪官人太好了,奴婢情不自禁被你吸引。所以哪怕是要背叛皇上,也在所不辞。」 燕荣扯起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这个女人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会信。不过,她的提醒倒是真的。看来,皇上始终不放心他和翊王,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们主动往里跳了。 不管她今日说出这些话是有心还是无心,他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日后更加小心行事才对! 至于她是不是刺客,其实还有别的办法,可以一探究竟! 秋风飒飒,吹动着京城满地的菊花。花蕊和花香都充满了寒意,早已没有蝴蝶再飞来采蜜。 市上的酒旗迎风招展,京城中的百姓一如往常的忙忙碌碌,整个盛京城从一大早起就热闹非凡。 羽枫瑾带着十坛新酒来到庄楼门口。站在门前,看着曾经无数次来过的地方,又想想近日来,他几次路过却故意视而不见,心中就涌起百般滋味。 守门四人看到羽枫瑾皆是一惊,忙走上去拱手一揖:「殿下。少帮主……还没回来呢。」他们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羽枫瑾的脸色。 羽枫瑾脸上神色莫辨,只淡淡道:「我知道,慕容先生可在?」 四个人松了口气,立刻闪身让出一条路来,展颜笑道:「在呢,在呢!您请!」 羽枫瑾向四人微微颔首,慢慢踱着步迈进庄楼中。 信步穿的院子,一直走到绣楼的小花园中,才蓦然止住脚。 花园中出奇的幽静,绣楼上半开的窗子里,一阵阵淡淡的熏香随风四散。 放眼望着这里的一草一木:树叶染黄、鲜花褪色,一切的生机勃勃,似乎都因为鹿宁的离开,而失去了生命力。 羽枫瑾走得很慢很慢,一直走到那块她曾睡过的石头前,才缓缓驻足。随后,一撩袍子,径自坐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