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东阳看着父亲手中的银子,目光立刻亮了起来,他一把拿过银子仔细瞧了半天,兴奋地说道:「父亲,那不如多挖出来一些,让我们的日子好过一点吧!」 夏云卿摇了摇头,正色道:「为父之所以不愿早早告诉你,就怕你好逸恶劳、坐享其成,提早花光了这些钱。这是为父留给你的东西,你要答应我,我入棺材的那日,你才能取出来用!」 夏东阳终于破涕为笑,连连点头,应承道:「父亲的苦心,儿子明白了!放心吧,以后我再也不抱怨了!我会慢慢学习如何过苦日子的。我也希望将来,这些财富能留给我的子孙!」 夏云卿宽慰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满意地点了点头。 站在不远处的小婵,默默的看着父子和解的一幕,心中突然塌陷一角: 原来那个平日里不苟言笑、严肃认真的夏青天,在面对爱子时,也有如此慈爱、温情的一面! 又过了一会儿,三人才从田野,一路上说说笑笑地走回家去。 月明如水的夜里,庭院的地面一片灰白,树上栖息着鹊鸦,秋露无声无息打湿了院中的桂花。 夏云卿将儿子和小婵送回家,自己却返回府衙。他洗了脸后,便坐在昏暗的烛火下,继续挑灯夜读。 桌案上的卷宗,已快被他翻烂了。 可他仍不死心,定要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他想知道,监狱中的那些人,究竟在忌惮着谁,又知道了什么事! 一阵轻柔的敲门声起,夏云卿并没有起身,只疲惫地问道:「谁啊?」 一个娇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老爷,是我,小婵,夫人命我给您送夜宵!」 夏云卿略一沉吟,觉得这半夜三更的,若让小婵进来,被府衙内的人瞧见,有损二人名声,便轻轻道:「你且放在门口吧,一会儿我就出去拿!」 门外,小婵乖巧应道:「是,老爷!那奴婢就将食盒放在外面了,您可要趁热吃了!」 说完,小婵朝着紧闭的房门盈盈福身,才翩然离去。 过了好一会儿,夏云卿觉得有些乏了,才起身打开门,拿起地上的托盘,转身回屋。 一碗莲子羹和一盘小菜,温度和咸淡都恰到好处,瞬间温暖了这个寒冷而疲惫的夜。 夏云卿很快将夜宵吃得干干净净,就继续在灯下翻着卷宗。 不一会儿,他发现自己看到的字开始变形、重影,他赶紧晃了晃头,却发现头晕得更厉害。 夏云卿以为是近日来太过劳累,便扶着桌案强撑起身子。刚走到床榻旁,突然眼前一黑,他整个人重重跌进床上,立时昏睡过去。 片刻之后,房门再次被推开,一袭石青色缎衫、秀眉凤目、玉颊樱唇的女郎,轻飘飘走了进来,随手关上了房门。 这个面容清冷、神色伤感的女子正是小婵。 她莲步走到床边,瞧着床上的人,低声唤道:「夏大人?夏大人?」 见床上的人没有反应,她便帮他脱下鞋袜,去掉外衫,盖上被子。 小婵转身将屋内的烛火一一吹熄,又摸着黑返回坐在床边。忽然,两滴泪水吧嗒吧嗒滴在了手上。 黑暗中,传来两声呢喃:「夏大人,我知道你是好人,我也是被逼的,对不起!」 说着,她哭得更厉害了。眼前不断浮现着,方才碰见云长老的一幕: 待夏云卿和叶孤鸣离开之后,云长老从树后走了出来,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花容失色的小婵,阴阴地说道:「瞧你这样子,是有了新主人就忘了旧主人,是吧?」 小婵连忙后退一步,惊慌地说道:「小婵不敢背叛云长老!」 此时, 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面前这个魔鬼般的老色鬼,如梦魇般缠着她。现在别说是见到他,就算是只听到他的名字,都会让小婵全身发抖。 当年,的小婵,刚刚被马帮买回来,做一名使唤丫头服侍叶夫人。却不料,在一个夜里,云长老摸进了她的屋内,将她强行占为己有。 小婵势单力薄,又知道马慧兰和云长老的关系,自知无人会替自己伸冤,便不敢声张。 这助长了云长老的气焰,从此以后,他每晚都会明目张胆地去找小婵。 这个道貌岸然的老色鬼,白日里是德高望重、人人尊敬的马帮主事人。 一到晚上,就会想尽各种办法折磨她、虐待她,直到她一次次昏死过去,又一次次被他用蜡油滴醒。 若不是后来马慧兰提议,让外人都搬出院子,小婵到现在怕还在受折磨。一想到那一个个备受侮辱的夜晚,小婵就不寒而栗。 云长老突然一把抓起她的手来,放在唇下亲了一口:「我警告你,你可要听我的话,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小婵内心一阵翻腾,差点吐出来,却生生忍了回去。 她一把抽回自己的手,顺从地说道:「小婵但凭云长老吩咐!」 云长老轻笑了一下,在小婵耳畔低语了一番。 小婵大惊失色,连忙哀求道:「求你放过夏大人吧!他是一个清正廉明的大好人,我不能这么做啊!」 云长老笑得阴险,冷冷说道:「我们灵州可不需要一个清正廉明的好人!我们要的是一个,能和我们上一条船的人!如今他已查到了一些眉目,若放任他这么查下去,可是要坏大事的!难道你忍心,看着我们前功尽弃吗?」 小婵却急得满头大汗,恳切地哀求道:「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的!我去求夏大人不再查下去了。或者,我们想个办法让他离开灵州,这样不就安全了吗?」 云长老微眯起眼,轻哼一声:「如今他已查出了一些事,就绝不能让他一走了之。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死,要么与我们为伍!」 小婵慌乱地摇着头:「不可能!夏大人秉性刚直,是不可能与你们为伍的!你别做梦了!」 云长老目光一凛,森然道:「那……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小婵又急又气,竟「噗通」一下跪了下来,苦苦求道:「求求你,放过夏大人吧!小婵宁愿一死,也不会去迫害夏大人的!」 云长老一把将她拎起,用一根枯老的手指,刮着她的粉颊,Yin笑道:「你以为你的命很值钱吗?你只不过是我晚上,消磨时间的一个玩物罢了,这样的玩物我有很多,而你是最不听话的一个!」 说完,他一撒手,小婵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忍不住痛哭失声。 云长老看到小婵的样子,眼珠一转,又煞有介事地说道:「不过,倒是还有一个办法,可以不要他的性命!只不过……需要牺牲你!」 小婵忽然止住哭声,抱住云长老的大腿,迫切地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保住他性命?小婵什么都愿意做!」 云长老阴冷的的看着她,狞笑道:「夏云卿这种假正经的人,最看重名节!你若能坏了他的名节,便如杀了他一般。到时候,只要我稍加威胁,他就再不敢找我们麻烦了!」 小婵惊恐地盯着云长老,一字一字坚定地说道:「不,害夏大人性命和名节的事,小婵做不出来,宁愿一死!」 云长老见她这般软硬不吃,立时双眉一竖,怒喝道:「我警告你,你现在可还是马帮的人。若我向叶孤鸣将你要回来,你会过上比以前凄惨百倍的日子!」 小婵全身忍不住一抖,脸色煞白毫无血色。 可她咬着牙,始终昂然道:「我不怕,就算是被你折磨死,我也不会去害夏大人的!」 云长老强忍怒气,微一琢磨,忽然笑道:「年初的时候,你父母来过一封信,说你妹妹过年时要来看你。看你这模样,估计你妹妹也差不了,你说她能不能受得了那样的夜晚?」 小婵最后的坚持终于溃堤,她泪珠莹然的看向云长老,跪着求他:「求云长老放过我妹妹,求求你了!她才只有十六岁……」 云长老得意的看向她:「放过你妹妹也可以,不过今晚你可要做出点表现来,向我证明你的忠心。否则,你们姊妹花都会成为我的掌中玩物!」 小婵咬着牙,终于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随即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收回思绪,小婵擦了擦双颊的泪水,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男人,便转身离去。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天刚蒙蒙亮,灵州衙门的衙役们纷纷早起开始干活儿。马武端着早饭,刚走到夏云卿睡房的门口,却看到正在门前徘徊的云长老。 他好奇地走上前去,问道:「云长老,您怎么在这儿?」 云长老看见他手中托盘里的清粥小菜,低声道:「没什么,你不是给夏大人送早饭来吗,快开门吧。」 马武不明就里地敲了敲门,喊道:「夏大人,给您送早饭了,您起来了吗?」 话音刚落,大门被打开。衣着整洁的夏云卿走出来,从马武手中接过托盘。 他看到不请自来的云长老,二人皆是一惊。 夏云卿皱眉问道:「云长老,你怎么在这儿?」 云长老上下打量他一眼,又探头看了看屋内,脱口而道:「夏大人,这屋里就是你一个人吗?」 夏云卿脸色微变,沉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官的房中还会有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