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柳翩翩闲着没事,她见刚才衙役们掰饼子非常吃力,她得赶紧把女眷这边的饼子都处理好,等会儿煮的时候才能不浪费时间。 注意到谢景元的目光,柳翩翩抬起头,然后给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县官不如现管,柳翩翩虽然也不大喜欢谢景元的混不吝,但现在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谢景元扭过脸不再看她,月升十分机灵,从马车里找出十几只碗,给谢景元和铁柱盛了两碗牛肉最多的羹。 一众衙役们很快把一锅羹分完,个个摸着肚子打起了饱嗝。 押送犯人可是苦差事,路上餐风露宿,虽说衙门会给些差旅费,但那点钱哪里够路上好吃好喝的啊。 月升的点心和牛肉羹让这些差役略微客气了几分。 把衙役们喂饱了,月升准备开始煮第二锅。 柳翩翩终于站起身:“谢大人,我可以去帮忙吗?” 谢景元从鼻孔里嗯一声。 柳文渊也站起身:“谢大人,我妹妹忙不过来,您看能不能让我去给她打下手?” 谢景元挑眉看他一眼。 柳文渊拱手道:“我父母妻儿都在这里,还戴着脚链,跑不了的。” 谢景元懒洋洋地坐在石头上:“子孝去吧,换做别人我是不肯答应的。” 这一句话成功起到了挑拨离间的作用,好像柳家只有柳文渊一个是好人似的。 柳文渊知道他一向喜欢开玩笑,也不在意,再次抱拳道:“多谢谢大人。” 柳翩翩也不希望别人来帮忙,这车上有多少东西,她不想让二房三房人知道。 兄妹两个带着月升一起动手,很快,又一锅牛肉羹做好了。这次柳翩翩放的牛肉比较少,流放的犯人不需要吃那么好,能有口吃的就行。 月升已经把碗洗干净,给各人盛了一碗。 柳翩翩坐在地上跟月升说话:“这几日有劳你了,等回头和谢大人打好了关系,我想办法让几个嫂子们都来帮忙,你总揽,只管使唤她们干活,她们现在不是主子了。” 月升悄悄看了柳翩翩一眼:“姑娘放心,我都省得。” 那边厢,谢景元见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给了铁柱一个眼神。 铁柱收起笑容,板起脸道:“都起来,走了!今天晚上务必走到三十里路外的驿站。” 女眷们都愁眉苦脸起来,这已经过了晌午饭时间,再走三十里,岂能还有命在! 铁柱可不管那些,手里鞭子拿了出来,声音变得严厉:“都快些,谁不想走就留下,这一路上狼多的很,天冷了,它们正空着肚子呢!” 柳翩翩第一个站起身,月升赶紧把几个孩子叫上了车,车夫赶车跟在队伍后面。 柳翩翩一边走一边半眯着眼睛,一碗半牛肉羹下肚,她可以坚持一天。若是想让这一大家子人都平安到达地方,怕是路上得采买不少东西。 太阳晒的人有些懒洋洋的,一阵风吹过,柳翩翩的发带被吹到胸前。 这钱不能动,甚至不能让别人知道。这是她去西北后的立身之本,三百两银子,足够她和兄嫂安家,再带上二妹妹和月升。 至于别人,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不用问就知道,星辰肯定把手里的钱都给了月升,现在月升就像个活靶子。 她又看了看这一大家子,往后再也没有那么大的宅子可以混居在一起,到时候只能分家单过了。 分家好,各自讨生活去吧。至于安家费…… 柳翩翩看了身边一群女眷身上的衣服,心里有了主意。 就在她沉思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是薛氏的叫声,她的崴了一下脚。 前面的衙役瞪了一眼:“喊什么喊!” 衙役们赶路也赶得烦躁,他们烦躁了,只能把火发泄在犯人身上。 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天已经黑透了,谢景元命人打起火把继续赶路。柳翩翩感觉越来越吃力,后面的薛氏几乎是一边哭一边走,中途多次直接跪倒在地上。 衙役们直接拎着鞭子过来赶,走吧,身上疼,不走吧,要挨鞭子,柳家的女眷们第一次尝到了流放之苦。 过了好久,终于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子门口。 谢景元让铁柱去叫门,里面出来一个打哈欠的中年汉子:“谁啊,这大半夜的。” 铁柱很客气回道:“我们押送犯人路过,这里有公文,还请大人通融。” 那汉子哦一声,看了一眼谢景元身上的官服,七品。他嘬了嘬牙:“小人是此处驿丞,大人请进吧,这黑灯瞎火的。” 驿丞的表情大家看得清清楚楚,这是看到没有高品阶官员,估计捞不到什么油水,故而有些懈怠。 谢景元早就看惯了京城里的白眼,压根不在意,下马后就往院子里走:“劳烦大人给我们几间空房,挤一挤就可以。” 驿丞又嘬了嘬牙:“大人,空房倒是有,都是大通铺。” 铁柱接话道:“行行行,大通铺可以,劳烦您给准备两间给这些人。” 驿丞有些不高兴,那大通铺是给官宦人家的下人住的,可不是给犯人的。 月升给车夫使了个眼色,车夫笑着迎了上去:“这位大人,还请通融一二,都是些老弱。” 驿丞手里被塞了一个银角子,凭经验他都能判断出少说有二钱银子。 他这才露出笑容:“既然你们不嫌弃,我带你们去吧。” 就这样,柳家所有女眷得了一间大屋子,里面有连着的大通铺。所有人或躺或坐,都拿眼睛看着月升。 现在只有这一个丫头了,可她已经是良民,她愿意伺候谁全凭心意,谁也使唤不了。 如二太太严氏,她可以使唤庶出的儿媳妇岳氏和庶女柳文贞,三房魏氏只有一个嫡亲的儿媳妇,儿媳妇还带着个孩子,她只能自己照顾自己。 大房薛氏说是有女儿和儿媳妇,可没有一个是她亲生的。 薛氏的脚脖子有点肿,肚子也饿,身上好多天没洗澡,她很难受。可柳文惠上午自请去秦家,柳翩翩本人无所谓,徐氏和月升都攒了一肚子气,岂会再搭理她。剩下一个柳文洁,看着文文弱弱,自小就听柳翩翩的话。 月升拿起盆子:“老太太,大奶奶,大姑娘,我去打些热水来给你们擦洗擦洗。” 柳翩翩嗯一声:“有劳你了。” 月升笑道:“姑娘跟我客气什么,我今天坐车没走路。” 等月升一出门,薛氏对柳文洁道:“二丫头,你也去看看有没有热水,给我打一盆来。” 柳翩翩先皱眉,然后对柳文洁眨了眨眼后笑道:“二妹妹,你去看看。” 柳文洁见姐姐这样说,拿起旁边一个驿站准备的脏兮兮的盆子,起身去寻找月升。 过了一会儿后,月升端着一盆热水回来了,柳文洁的盆子里却是空的。 薛氏很不满意:“二丫头,我现在使唤不动你了?” 月升笑着回道:“大太太冤枉二姑娘了,这热水可不是白得的,我花了五文钱呢。大太太想要热水,掏五文钱给二姑娘便是。” 薛氏想说让月升给五文钱就是,可月升又不是她的丫鬟。 月升又从马车里找到一个小盆,柳翩翩主动起身:“月升你歇会儿,我来。” 主仆两个,不,姐妹两个一起动手,给吴氏和芙姐儿擦洗身子。 过了一会儿,月升又出去了,没多久,她转身回了屋:“大姑娘,我另外要了一间房,您跟老太太和大奶奶来跟我住好不好?” 不等柳翩翩回话,吴氏开口道:“多谢陈姑娘,我就不去了。” 月升本姓陈,听到这话后愣了一下,然后屈膝行礼:“多谢老太太体谅。” 吴氏点头:“文渊媳妇,翩翩,你们去吧。” 柳翩翩知道这不是客气的时候,顺手把柳文洁也扯走了。 薛氏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能使唤的人被带走,而她现在还要伺候婆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