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土黄沙,一地烟尘。
徐胜与青衣少女越走越慢,逾来逾谨慎。
难啊!
徐胜愁肠百结,眉头紧锁,心头阴郁。他经过长时间的旁敲侧击、推理揣测,对于当前的处境,多少有了些了解。
前面确实有大军无疑。
只是目的并非是他。不过,他所招惹到的那些黑衣人却是和前方大军同属于一个阵营。毫无疑问,只要他敢出现,马上就会被千军万马围攻。
而且......
徐胜无奈,回头瞥了一眼在他身后摇头晃脑的青衣少女,“唉”了一声,发出惆怅的叹息。
刘家的那个派遣出的修行者就是她呀!
青衣少女自己都承认了。
两人竟都是前头那些虎狼之师的眼中钉、肉中刺,这情形,实在是不容乐观。
“哎,小子,你别走那么快。前面都是叛军,你难道是急着寻死吗?”青衣少女伸着脖子,朝向徐胜大声呼喊:“现在我们都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生死一体,休戚与共;不如摒弃前嫌,诚信合作呀。”
“呸!”徐胜极不礼貌地吐了口唾沫,神色不善,冷冷的说道:“与虎谋皮,不异于刀口舔血;况且你这女人,心如蛇蝎,比猛虎还要凶恶,谁要与你合作?”
“你...”少女听闻,登时火冒三丈,脸色涨红,高举着拳头。着实把徐胜吓得不轻。
“算了”
青衣少女想了想,缓缓放下拳头,神色渐渐平复,快走两步,追上了徐胜。她凑着脑袋,甚至带着几分讨好的意思,轻声道:“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根据刘家线报,这次可是整个关东,三州一十八路叛军齐聚,商量好了,要一起举兵西进,攻打汜水关。如此声势浩大,可以说是三十年未有,纵然刘家也不敢轻视。你我二人,怕是还不够人家一人一口唾沫的。”
“什么!怎会?”听到这些,徐胜当真大吃一惊。
关东之乱持续三十多年,历时之久,《经史》罕见。最初卫獠、卫贤时期的那种惨烈,真可谓见者胆破,闻者心寒;后来卫獠、卫贤兵败,关东之乱虽则未平,却也得到遏制,尤其是最近十年,小道消息满天飞,总归是雷声大雨点小。关东各路叛军互相攻占地盘,势力盘根错节,都不敢轻举妄动;而朝廷方面,自从“大柱国”掌权后,内政一塌糊涂,根本没有闲心照料关东;刘家拥兵自重,根本不听朝堂号令,而且自身实力也有限,依仗“汜水关”,守成有余,攻伐不能。
总之各方小打小闹,相互制衡,大体维持和平。怎么会突然之间天就变了?
“为什么?”徐胜不由询问,很是费解。以他的了解,关东三地连年征战,田亩荒废,人丁锐减,甭说十八路叛军,就算是二十八路又能如何?能调动的力量就那么点。以前鼎盛之时都干不过,现在凭什么合兵西进?
信心从何而来?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不单是我,就算是刘家也是一头雾水,要不然也不会派我来了。”青衣少女揉了揉脑袋,有些无力地说道:“可是我要怎样才能拿到我想要的情报呢?”
“你这刘家的走狗也不好当啊。”徐胜趁机冷嘲热讽。对于刘家,他知之甚少,但是由于许丽子婚约一事,让他对其并没有什么好感。
“你才是狗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青衣少女朝着徐胜的脑袋就是一拳,叫嚣道:“如果刘家知道本姑娘的身份,那是断然不敢指派我的,我是隐瞒了来历,以‘赏金猎人’的名义接了任务的。”
“谁信”徐胜面对青衣少女只有一个白眼,心里却是有各种各样的念头翻涌。
关于青衣少女的身份,他猜不透,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少女绝对是大有来头。她的言辞之间对刘家那样的庞然大物、千年世家竟也流露出不以为意,其真实来历,怕是比刘家也只强不弱。
况且,徐胜并没有在青衣少女身上感到多少慌乱,自始至终她都很淡定。虽然她经常夸大其词,故作担忧之态,可要是真的没有把握,她怕是早就退走了。难不成像她这样的人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任务去自寻死路?
她一定有所依仗。
徐胜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他才不相信什么合作,说到底就是青衣少女骗他出力,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徐胜不智,却也不傻。他一时间心思涌动,千回百转,想要寻出一个应对之策。
入夜,天凉,风萧瑟。
一堆明灭不定的篝火在躁动的跳跃着火舌。
徐胜盘坐在火堆旁,低头无声,默然无语。只是肉眼可见,他似乎有些心绪不宁,不住地用手攥着裤腿,不时地回头,四下张望。
“那个...”徐胜犹豫着,欲言又止。
“小傻子,本姑娘就跟你说点掏心窝子的话吧。”青衣少女紧盯着徐胜的脸庞,语调深沉,“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对你绝没有半点诓骗,你若是不信,我们可以一同往前三十里,我保证你会看到黑压压的一大片人马。你要往辽州去,势必是要穿过千军万马的,没有我的帮助你如何能做到?“
“我知道。”徐胜抬头,正好撞上少女的目光,他说:“我是一定要过去的。”
“那你只能跟我合作了,舍此之外,再无他法。”青衣少女目光迫人,极其难得地柔声细语道:“跟我合作。我有对策,但是需要你的协助。”
“我...”徐胜将言而止,起身后退了两步,目光炯炯。他望着青衣少女,说道:“你可以信任吗?”
“当然”
“我不信。”徐胜摇头,“我们萍水相逢,又屡次针锋相对,你所谓的合作也无非就是送我涉险,功成之后你若执意强留,我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