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寒刺骨,幽深无极。
徐胜有了些意识,却自觉浑身沉重,分毫难动。
“死了吗?”有男人粗重的声音响起,徐胜觉得身体在被剧烈地敲打晃动。
“看来是死了。”有个略微稚嫩的男声说道:“老爹,扒开他的衣服,看看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儿。”
“好”
徐胜那在水中浸泡多时的衣物,像纸一样,被一双粗壮有力的大手撕开。
“妈的”
少时,男人粗声咒骂:“穷鬼一个,身上连一个铜子都没有。”
“唉”有些稚嫩的声音稍带沮丧地说道:“可惜了,没有钱货的话,就把他丢尽进河里吧,白白浪费了我们这许多工夫。”
“也只能如此了。”
徐胜的首尾被一同抬起,在迷茫困倦之中,他觉得大事不妙。
不可!
他在心中低吼,“嚯”地睁开双眼。
“噫!竟然没死!”略带稚嫩的男音吃惊地大叫着。
“嗵!”
徐胜被重重地扔在坚硬粗糙、布满碎石地地面上,“哇”地一声,吐出大口积水。 他强忍着剧痛,抬开沉重的眼皮,恍惚间看到了两个身影。一个高大魁梧,另一个则消瘦单薄。
“小子。”那个高大的身影上前一步,徐胜揉了揉眼睛,看得清晰了,原是一个中年大汉。只见他一脸横肉,翁声说道:“是我父子二人救了你的。”
“谢...多谢。”徐胜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先是凝神看了看大汉身后那个皮包骨头的少年,然后颤抖着深鞠一躬。
“客气的话,多说无益。”那瘦弱少年走上近前,神色多少有些不善。
“咳!咳!“
徐胜剧烈地咳嗽着,连连吐水,好一会儿才缓过神,轻声道:”那...大恩不言谢,就此别过了。”
“且慢!”眼见他转身欲离,中年大汉一把按住其肩头,厉声道:“就这么走了?”
“不然?”徐胜回首,低声说:“二位可留下个地址,待我日后寻访,必有重谢。”
“哟呵!”那个瘦弱少年听闻此,脸色骤变,尖声道:“小子,你糊弄鬼呢?你这一走,谁知道往哪里去,就你这副穷酸样子,又能有什么重谢?”
“那...”徐胜顿了顿,有些气恼,可还是尽力克制着,缓声说道:“两位欲之何?”
“小子,你的命毕竟是我们救的。”中年大汉昂着头,鼻中喘着大气,似笑非笑地说:“要是论起来,我们就是你的再生父母,你既然没钱,我们又不能瞎忙活。这样吧,你跟我们走,待养好身体后,将你作壮丁买了,好歹有十两银子回报。”
“哦”徐胜低头回应着,怒气蹭蹭上涨。这两个人,这般趁人之危,这般利欲熏心,让他恶心到了极点,杀心立起!
不行!
徐胜努力地克制着,嘴唇都被自己咬破。他知道是《生死玄功》在作祟,他不能任其影响,他不愿再失理智。
“你要是不愿意,我们就把你丢进河里喂鱼去。”那个少年表面上笑嘻嘻的,语气里却满是威胁,目露凶光。
忍不住了!
杀意激增,无可遏止!
“你们敢吗?”徐胜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恐怖,他抬头,眼中是血一样的红。
“你...!”父子二人皆大惊,连退数步。大大汉颤声道:“你要干什么?你现在奄奄一息,我劝你莫做傻事。”
“多嘴!”徐胜抬手,中指轻轻压下。
“咔!”
两道血痕划空,然后两颗头颅齐齐落下,两具尸身也随之倒地。再然后,从尸身地脖颈处,缓缓凝出两滴血珠,悬在空中,向着徐胜飘去。
“滚!”
徐胜大喝一声,一掌排出,血珠顷刻散于虚空。
虽然杀人却不能嗜血!
徐胜咬着牙,他无法接受自己吞咽鲜血的丑态,也不愿成为体内流淌着他人肮脏血液的怪物,他不能再走上卫獠、卫贤的老路。
虽不能阻止杀意,却定要遏制血欲。
徐胜站着,脸上青筋凸起,额头汗珠不绝。长久之后,他的眼中再度恢复了清明。
“呼——”他长出了一口气,看了看身前的两具寒尸,心里多少有些不安。这两人虽说歹恶,却还罪不当死,这次算是他的过错了。
“对不住了,二位。”徐胜深深叩首,静下心想了想,以手作铲,以指为刀,刨了个坑,将这一对父子就地掩埋了。
“我该走了。”徐胜看着在阳光之下波光粼粼、不住东流的河水,轻声自语。
毫无疑问,在逝水中昏迷过去的他,顺着水流,一直到了此地。他必须要回去了,《涅槃真经》与“血色陨石”都还在逝水上游的岸边,那两者对他至关重要,绝不容有所闪失。
“当前我究竟在何地?”走了许久,徐胜不由自问。荒山野岭,遍地白骨,他未曾遇到半点人烟。此地比之辽州,竟还要萧条荒芜。
“莫非已不再辽州境内?”徐胜这般猜测。据他从乡民口中得知,逝水发源于幽州,贯穿辽地,然后过青州入东海。现今搞不好,怕他已经在青州境内了。
“这一趟,可不好走。”徐胜口中嘀咕,脚步却是分毫不慢。
......
一路行进,逆水而上,由南至北,历时月余。徐胜越走,眉头越紧,心事越重。
“这里不久前曾有死战。”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柄短剑,细细端详。空中弥漫着血腥味,水边还有一抹若隐若现的淡红色。
又走了不过二里地,徐胜觉得脑海轰然炸开,那嗜血之欲直冲神觉,几乎无可压制。
“下去!”
徐胜怒喝,一咬牙,将那一股子冲动生生憋回。他随之抬眼,心神俱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