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胜在百无聊赖中度过了漫长的五日。小姜走了后,连个陪他说话的人都没有;那些跟从他的军卒,无一不是不苟言笑、刻板至极。
当然,徐胜对这些军卒并无什么意见,天职使然,理应如此。这些军卒越是严肃深沉,就越说明他哥治军有方,樊川军军纪严正。
“小姜虽说此去只有四百里,但是要翻过许多大山,况且骑着毛驴,速度不快,紧赶慢赶,一来回也得两个月了。”徐胜挠了挠头,暗自低语。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他一心记挂着“天外陨石”与《涅槃真经》,如何能安度两月的煎熬呢?
“唉,也不知我兄长何时回来?”徐胜轻叹。他想好了,若是徐猖快些回归,他就立即辞别,顺便把小姜和他姐姐一并托付;只是,按照那些士卒的说法,徐猖此行,似是会有些磨难!
“哎—— 烦心事真多!”
徐胜长叹,而后摇头,他害怕“天外陨石”与《涅槃真经》有失,担心小姜此行不顺,也忧虑于他哥的安危;这种种叠加之下,他只觉心力憔悴、神不能聚。
而此刻心力憔悴的徐胜更不可能知道的是,此际,有一距他不过数百丈者,也是心绪不宁。
芷阳城外,高地之上,来自辽州乱葬岗的那个俊美妖异的青年直直站着。他的眼中满是冷峻,嘴角挂着邪性的笑意。
“以为躲到城池中就万无一失了吗?”他用玩弄嘲讽的语气自言自语道。
事实上,他倒是错了,徐胜可没有躲着他,甚至都不知道他千里奔袭,连越山川追击!
“这个地方,我当年好像来过。”看着芷阳城,那妖异青年的眼目中露出一丝追忆,顿了两息,而后继续自语道:“这座城池虽然不小,但是如今战乱年月,料想其内最多有二十万居民;至于军士,则最多不超过三万。”
“三万,太少了。”妖异青年说到此突然舔了舔嘴唇,声音蓦然变得沙哑,冷冷说道“既然我决定要大开杀戒,在世人面前显扬,那么又哪里是三万人可以满足的呢?这一次,我要屠城,要让这一地彻底变成我最爱的坟茔。”
在他眼中,所谓人命,所谓苍生,便是连草芥都不如。这些年来,他一直躲在辽州孤僻之地,偷偷收割着生命,吞吐着万灵生机;其所作所为,早已超出人类的范畴,异化成为恶魔一样的存在。
“现在...”他紧盯芷阳,目露寒光,阴冷的说道:“我将要大杀四方!”
肉眼可见的,他缓缓抬起了一只手臂,双目一凝之下,周身红芒乍现。
“呼—— 哎?!”而后,他却是突然停下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慢慢放下举起之手,一点点地收敛起浑身的血光,神色大变!
“怎么会?”他的眼中露出深深的不解,思索了许久,自语道:“为何刚才那一瞬间,我突然有了一种窒息的感觉,似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他散开神识探查,不住地环顾四周;然而周遭如故,只有些无情草木,并无任何异常。可是,他并不敢掉以轻心;到了他这个境界,已经隐隐和天地相通,绝不会莫名奇妙、毫无根据地生发出异样之感。
“是谁在暗中窥探我?而这天下真有人能伤我吗?”他自问,沉目片刻后,却是摇了摇头,颇为自负地说道:“我与当年的卫獠、卫贤相比也是只强不弱;八大家族的老祖级人物,但凡活着,也是年老体衰,自然比我弱上几分,;只有那神州天师与所谓的‘大柱国’能隐隐压我一头。可是,天师不能离开神州,‘大柱国’要时刻盯着天师。舍此二人,在天京城之外,当今之世,我还怕谁?我谁也不惧!”
他虽然这样说道,却是没有了再次发动攻击的念头。
他在等。
等一些能壮大他力量的“存在”的到来。
“这样屠杀一城军民,虽然过瘾,却是要白白浪费了血肉精华;等我的那些‘孩子们’都到齐了,一起吞噬,倒是不用再担心‘精华’流失。”他用阴森至极的语气说道,眼中的贪婪嗜血则清晰可见。
......
这个时候,关东大地上,数以百计的黑影发疯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同一处奔去;若是有人能将他们移动的方向连接起来,便会惊奇地发现,所有的行进路线最终都汇向了同一个点。
而那个点,不偏不倚,正是芷阳!
朝芷阳汇聚而来的,不只有那数个百黑影,还有数以十万计、密密匝匝的铁甲雄兵!
关东赤土,春风料峭,在万物复苏的生机之中,更蕴涵着一股肃杀之气。一个个黑点,密密麻麻而又大体整齐地的集合在一起,随着起伏的山峦曲折向前,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