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章一夜未眠,天才蒙蒙亮,就备好了马,牵着一路走到横门。
这时城门尚未开启,他倚着在城墙边,忽然感觉一阵阵刺心的疼痛,痛得喘不过气,仿佛要窒息了。他缓缓蹲下,右手揉搓着胸口,未几,泪如泉涌,又抬起左手捂住嘴,使劲咬着衣袖,压抑住哭声。
一早赶着出城的人们,隐约听到城墙角落边传出低沉凄切的呜咽声,不过没人在意。
城门打开,人群一涌而出,张章擦了擦眼泪,翻身上马,朝北绝尘而去。
过了渭桥,走了半个时辰,是一个岔路口,一条道向西,可去北地郡,一条道往北,直抵岐山。
他记得那侍女说是去了岐山南麓,便策马朝那里疾驰。到了山下,又有几条岔路,他没了方向,正犹豫间,看见一个头戴草帽老农在田间耙地,赶紧下马奔了过去,问昨日可曾看到两辆富家的轩车由此经过。老农指着东边的小路,说是朝那里走的。他不住道谢,掏出一把铜钱给老农,见老农神情疑惑,便说昨日主人来此遗落了东西,现在遣他来寻找。
路越来越窄,刚刚够一辆轻便轩车过去,他估摸离目的地不远了,就将马牵入林密处拴好,然后顺着小道边上的树丛疾走,不多时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山坳。
只见一条石阶弯弯曲曲向上,尽头是一块石壁,斑驳的石壁似乎刻了字。他看不分明,心想就是这里了,又寻思这上面必然有人把守,也不敢走山道,就绕到山后,攀树而上。
爬了许久,终于感觉是块平地了。他坐在地上,手抚着胸口大口喘气,歇了一会,才察觉这里还只是半山腰,周围山峦环抱。
他不知再往哪里找寻,便站起身,一双眼睛四处张望,突然发现不远处竟有一片宫殿,单檐歇山顶式的屋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周围有人还走动。
他惊讶的差点叫出声来,赶紧趴到草丛中,心想,小翠昨天来的应该就是这里,便稍稍抬头从草丛空隙间望去,发觉这后山并无守卫。他猫着腰悄悄溜了过去,来到了大殿后门,也不敢靠的太近。不过,还是可以看到大殿里有许多身着玄衣的壮汉舞枪弄刀。
这宫殿应是许久无人打理,周围草木茂盛,他隐身在草木丛中,绕着大殿走了一圈,寻思这样也没法找到小翠的踪迹,心中焦虑。这时,大殿里响起一阵似乎是比武的刀剑磕碰声,不一会,众多玄衣壮汉簇拥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子走出大殿。
张章认出这人是冠阳侯霍云。
霍云停下比比划划说了一通话,又拱拱手,便下山去了,周围的人一起躬身施礼,又站了一会,目送霍云走远,才纷纷回到大殿。
张章认定小翠就是在这里失踪的,却没法出去寻找。他趴在草丛中,右手握拳疯狂捶地,又狠狠抓入泥土,忽然觉得手心刺痛,似被尖利的硬物扎了。他摊开手掌,发现是一支雕着花纹的象牙筓,愕然失色。
这支象牙筓是他在东市从南粤商人手中买来送给小翠的。他清楚记的,那日将这支象牙筓送给小翠时,小翠开心的跳了起来,马上就插入发髻,问他好看不好看,还亲了他一下。
他将象牙筓紧紧按在脸颊上,心底在滴血,“小翠,你在哪里啊。”他呜咽着,昏昏沉沉。
张章仰面躺在草丛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悠悠醒来。白云在蓝天上游走,他觉得自己像是没了魂魄,轻飘飘,空荡荡的,泪水止不住又溢出眼眶。
他闭上双眼,只想静静躺一会,忽然听到踩倒茅草的唰唰声,还没来得及起身,就有个活物绊着他了。
他以为是山里野物,慌忙坐起,却见是一个年龄与他一般大的公子哥,容貌清秀,正坐在地上好奇地注视着他。
张章勉强笑笑,算是打了招呼,那公子哥也不站起,拱拱手,道:“不才李竟。足下何人,如何在此。”
张章心中疑惑,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一个书呆子似的人物,反问道:“你是谁呀,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