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司澜不禁神色一凝,冷着一张脸转身离开。
刚才被抓包打瞌睡的员工们终于舒了口气。
“我的妈,逃过一劫……”
“沈总这是不打算计较了吗?”
“都去好好工作吧。”李薇然凉飕飕扯了扯唇,“下次就没这么幸运了。”
电梯里,何朔见自家老板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楼层还没按,他深吸了一口气,提醒道:“沈总,十点和广安的卢总有个会面,早上他秘书打电话过来问,是在我们公司还是去外面,那边好像有意向,说要请您吃个午饭。”
“不用了。”沈司澜抬手摁下一楼,“会面取消。”
何助理顿时目瞪口呆。
沈司澜目视前方,两手交叠,轻轻摩挲着腕表:“金陵商场和开发区你去一趟,其余行程取消。”
何助理小心翼翼地问:“那您今天是要……”
翘,班,吗?
他没敢说出口,对着沈司澜眨了眨眼,尽量显得可爱又迷人。
沈司澜看过来,对上笑嘻嘻的何朔,眼眸一眯:“有意见?”
何朔忙不迭摇头:“没有!”
他哪敢有半个字的意见。
“宝贝,这个药你今天记得再吃两次,还有这个,晚上睡觉前用它揉揉脚腕,别忘了。”阮漓耐心嘱咐着,“一定要吃饭,知不知道?”
方珞宁歪在阳台边的躺椅上,往椅子上翘着脚,漫不经心地点头:“嗯嗯,知道啦。”
“算了,我还是给你点个排骨汤,吃哪儿补哪儿。”阮漓扯了扯唇,拿出手机,“你是得快点好起来,不然那个沈扒皮还不知道有什么后招对你呢。”
“不用了,医生说我骨头没问题。”方珞宁笑了笑,“我自己点就——”
话音未落,门突然被敲了敲。
“谁啊。”阮漓慢吞吞走过去,一把拉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身影,眉梢一挑,“哟,说曹操曹操就到,沈扒皮你来干嘛?”
沈司澜伸脖子往里看,阮漓手撑在墙壁上拦着他,没好气道:“怎么?害我家宁宁受伤了,还要来敲锣打鼓幸灾乐祸看她死了没?我告诉你,我可不是你手下员工,不会对你客气的。有本事你开了她,我阮漓养得起,西山亭的园子留着给你百年之后盖坟头。”
阮漓越说越难听,方珞宁听着实在过意不去,叫了她一声:“漓漓。”
阮漓瞪着沈司澜:“干嘛?”
方珞宁:“你不是赶着去你爸公司吗?再不去要迟到啦……”
“马上去。”阮漓扯了扯唇,“放心,这人形垃圾我给你带走。”
说着她拿过衣帽架上的包,打算出去甩门。
“漓漓。”方珞宁嗓音软软地从阳台传过来,“你让他进来吧,没事。”
阮漓眼睛里冒着火:“……”
“真没事。”方珞宁笑了笑,“你去忙你的,有事我打你电话。”
阮漓一边踏出门外,一边死死地盯着沈司澜:“他要是欺负你,赶紧给我打电话。”
说完用力把门反向一甩。
沈司澜伸手拦住门板,回过头望着阮漓气冲冲的背影,无奈地笑了一声,然后走进去,关上门。
女孩家里萦绕着淡淡的水蜜桃香味,从玄关一直到客厅。
方珞宁穿着白色小熊图案的珊瑚绒家居服,黑亮的头发在头顶梳了个丸子,戴着同款的小熊图案发箍,整个人躺在阳光里,周围被镀上一层白色的光晕。
然而翘起来的一条腿露着刚刚抹完药的脚腕,被红色药油包裹的那块肿得像馒头一样,瞬间让她看上去无比可怜。
许多话在脑子里千回百转,随着他缓缓走到她面前,蹲下,都只变成十分低哑的一句:“还好吗?”
“没事。”方珞宁摇了摇头,“医生说没伤到骨头,就是看着有点可怕,不出两三天就能恢复。”
沈司澜抬了抬手,却没敢碰,又局促地收回来:“嗯。”
方珞宁压下心口微热的感觉,小声道:“漓漓也是太担心我才会那样,你别介意。”
沈司澜整理了一番心情,才又恢复一如既往的轻松模样,却也不是那么的轻松,笑了一声,比往常低沉:“她说得没错。”
如果不是自己那该死的嫉妒心,幼稚的行为,也不会害她现在躺在这里,动都不能动。
五年过去了,他自认为有了时间的沉淀,可以对一切了如指掌,游刃有余。他可以把任何工作完成得无可挑剔,然而与她有关的事,还是令他轻易失去分寸,比十八岁的毛头小子还不如。
两人重逢到现在,他一面任由心底的念头疯涨,一面试图用他骨子里的骄傲遮掩一切,他以为自己可以压制得很好,至少这一次,等她先低头。
然而,看着她躺在阳光里的模样,他高昂的头颅终究还是支撑不住。
不重要了。
当初是因为什么,现在她身边还有什么人,通通都不重要了。
“对不起。”他的手轻轻放在她小腿上,不敢用力,嗓音也不敢太高,仿佛怕惊动了什么。
方珞宁低着头,视野里男人蹲在她身侧,眼睑低垂,额前碎发耷拉着,向来一丝不苟的衬衫和西装被挤出深深的褶皱。她心口不自觉发颤,抿了抿唇,嗓音平静道:“真的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
加班只是一个诱因,鬼知道她当时在想什么,扶着栏杆都能摔倒了呢。
许是阳光太刺目,她眼睛轻轻眨了一下,再睁开时,男人正抬眸望着她,那双眼仿佛盛满了阳光。
“那我的奖励还算数吗?”他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