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珞宁拼命地屏息凝神,才没有被他带跑思绪。
男人手指修长如玉,可惜握笔的姿势实在不敢恭维,也不知道传言教养严格的沈家是怎么放任这么一个纨绔子弟滥竽充数的,甚至还让他当家掌权。
她不停地给自己心理暗示,这只是一次寻常教学,这人就和刚才那些小朋友没两样,尽量心绪平静地,将他手指一根一根地摁下去,握住笔杆。
“这根压下来,这根要勾住……”她耐心纠正着,“小拇指不要这么僵,放松一点,你看,我都抽不动。”
“这样吗?”他握着笔,特意动了动小拇指。
“不要乱动,刚调整好的,你好好感受一下。”方珞宁瞪他一眼,“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学?”
男人懒洋洋勾着唇,轻晃着笔尖:“说了我笨,要手,把,手,教。”
“……”
“不如方老师先教我写几个字,没准儿写着写着就有感觉了。”他表情认真地提议。
方珞宁半信半疑地望着他:“你想写什么啊?”
男人目光往下移,落在她的名字和那个圆润的爱心旁边:“写我的名字。”
“……”方珞宁嘴角一抽,“换一个。”
这也太明目张胆的不要脸了。
沈司澜一本正经道:“可我只想写我的名字。”
方珞宁也不妥协:“换一个,不然你自己写。”
沈司澜怕惹恼她,只好从善如流地点点头:“那听老师的吧。”
最终他没写成自己的名字,也没写成什么缠绵悱恻的诗句,只有满满一张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画展结束后,顾怀诚就要走了。
顾怀诚还是孤儿的时候被苏远山收养,后来找到失散的亲生父母,跟随二老回香港定居,在那边成立了一个国学学院,担任院长的同时,亲自教学书法和画画。
他一直希望方珞宁可以帮他打理帝都分部。
走之前,顾怀诚和她一起吃了个饭,在以前一家人常去的饭馆,算是临别饯行。
“真不考虑我的提议?”顾怀诚问她。
“不啦,我现在这样挺好的。”方珞宁垂眸喝了口茶,“我只想过过自己的小日子,就不掺和师兄的宏图大业了。”
顾怀诚笑了笑,不再多言。
吃完饭,方珞宁刚站到门口,就看见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洗得崭新锃亮的劳斯莱斯停在老街陈旧的路边,在那些电动车破三轮中间,格外的鹤立鸡群。
站在一旁的男人也同样惹眼,被经过的小姑娘窃窃私语地打量着,却恍若未觉,只顾对着饭馆门口那个小姑娘笑。
“去吧。”顾怀诚的嗓音响在身后,“对自己好一点,勇敢一点,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
没等她回应,顾怀诚已经走出去,上了路边的另一辆车。
沈司澜清俊的眉眼落在路灯昏黄的光影里,依旧那么过分好看,不若凡人的容貌,更像是一场浪漫的夜半惊魂,卧榻边勾人心魄的男妖精。老街的嘈杂和拥挤也没让他沾染上半分尘俗。
头发被风吹得悠悠晃动,每一根都带着随性和恣意,让人很想去摸一摸。
方珞宁鬼使神差地走到他面前。
周围的声音仿佛戛然而止,风也停了,天地之间只有他对她昂首挑眉的样子,衔着一贯骄傲慵懒的腔调,长臂一伸,轻易拉开副驾驶的门:“上车吧公主。”
方珞宁压着嘴角的弧度,尽量平静地望向他:“去哪儿啊?”
男人敲了敲车窗玻璃:“回宫。”
“……”
车子开向的是她家小区的方向,她便没再多问。靠着窗户浅浅地眯了一觉,醒来时周围已经是熟悉的那片街。
眼看就快到家了,车子却忽然拐进对面一个新小区。
方珞宁惊愕地转头,望向驾驶座:“这是哪儿啊?”
司机昂着下巴答道:“我家。”
在别墅区入口,两名穿着整齐制服、个子高高的年轻保安礼貌亲切地打招呼放行。
方珞宁还在惊愕中没缓过神来:“你家不是在这儿吧。”
帝都寸土寸金的富人区,可不是这片。
“最近刚搬出来。”沈司澜淡淡地解释,“住在那里不方便。”
方珞宁:“什么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