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嬴城最近的雍城守卫军校尉嬴天目光惊疑不定的盯着嬴城。
周围所有的百姓也懵懵懂懂的盯着嬴城。
远处的伦候,五马候,竹邑候,囊候,武安侯,泾阳候,秦伯候等侯爵们一个个眉头紧皱的盯着嬴城。
关内侯赢路以及关内侯府众多的宗亲们撕咬着嘴唇。
最里边的江城,闫怀有着赞赏的目光,嬴城敢在这种情况下不畏生死的普法,足以令他们尊敬。
‘要闹翻天了啊!’冯世杰心中一叹,打今早出事他就不想给嬴城递消息,可这里的情况他实在压不住了他只能被迫喊嬴城来。
因为他太清楚嬴城了。
这位,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啊!
而就在外面。
一支黑色的洪流停驻了下来。
两辆马车也不由的停顿了下来。
“朝廷在推行集体化农业,这是国策,这就是朝廷政令,所属推行官员皆奉行朝廷政令。”
“若来到雍城里的吏员,擅权专政,蛮横无理,欺压百姓,一纸告状告上廷尉司,情况属实让他后悔来到人间。”
“在新秦法中,有专门约束官员道德和行为的行政法,不仅仅是明权,更详细的规定了官员犯法要如何论罪。”
嬴城怒斥道:“但是,据我所知,赢刀率领家丁殴打朝廷官员导致十二名吏员腿残,并在昨夜丢在荒郊野外,导致两人被野狼叼走致死。”
“十二人啊,幸存三人获救。”
“其余七人,关内侯,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将我朝廷官员私自关押?”
“本监国现在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你这就是谋反罪。”
“具体经过,会全部调查清楚,但主要指使者,参与者,知情者,未阻止者,一个都别想逃,谋杀谋反罪,聚众谋反罪,殴打谋反罪。”
嬴城就站在铜车顶,指着周围的百姓怒道。
讲道理,必须要讲道理啊!
人太多了。
十里一亭,十亭一乡,雍城乡有十二亭,总计一万七千多户,近十万人口。
这仅仅是统计前,还没有统计后的数据,尤其是,还不包括关内侯的万户食邑。
准确的说,以雍城里为中心,这周围除了雍城,其他田地、亭里全是关内侯的封地,边界漫延至上林苑。
必须,也一定要将关内侯府和雍城乡民区分开。
这条线分不开,就不能定罪关内侯!
人先是感情动物,然后才是理性动物。
在这个乡里团结的时代,绝不能以罪一家而枉顾其他。
他清楚的记忆着前世在几十年拆宗族,拆乡里人们已经没有宗族概念的情况下,因一人枉死保持着宗族之念的家族数千人暴乱只为一人讨回公道的场面。
他清楚的记忆着平日里彼此日老子骂娘如泼妇骂街般的同姓亲族,却在面对外来倾轧的时候瞬间拧成一股绳的场面。
在后世如此,在这个时代。
这把火一旦点燃,没有人会在乎你是官员还是谁。
“这,就是整个事件的经过,或有偏颇,但朝廷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当周围的百姓闻言一个个也是开始思考的时候。
嬴城才松了一口气。
一百个乡里之民团结一心,可以被镇压。
一千个乡里之民团结一心,可以被镇压。
一万个乡里之民团结一心,熊熊烈火燃烧,即便是镇压,那也会变成一场惨无人道屠杀!
当人的怒火冲上脑袋的时候,就没有道理可讲了。
如果将变法变成无差别的屠杀,变法之后也只是一个垂垂老死的秦国!
“不是说廷尉司蛮横不讲理欺压我雍城乡里吗,怎么听起来,竟然是赢刀的错啊。”
“好像是,我就说昨天那几个吏员都好好的丈量田地,怎么就今天廷尉府兵就要来拿人了。”
一个又一个乡民开始了思考,嬴城这才再次震声道:
“胡闹,还不滚回自己乡里,现在退回去,只是教育你们,不要听风就是雨,此事,朝廷一定会给大家一个公平公正的判决。”
“在新法中,会全面取消朝廷无端征发徭役,任何人都不能再让你们服徭役,参与苦力劳作。”
“在新法中,如果你们人家一家有能力,都可以养奴役,你们每一户,都可以成为奴夷主,你们可以趋势着奴役进行干活。”
“新法中,你们身为民等,不会再从事高危险甚至死亡的劳作。”
“在新法中,缴纳应该缴纳的田赋之后,朝廷绝不会再向你们征收其他任何形式的田赋,即便是你加油千石粮,那也是你们的,而不是朝廷的。”
“在新法中,如果你家里揭不开锅,饿着肚子,里正必须要为你解决。”
“在新法中,里内所属耕牛农具是你们共同所有,你不用都不用再借牛借农具。”
嬴城扫视着所有人怒斥道:“凑什么热闹,朝廷为你们考虑,可你们为自己考虑吗,一旦降为奴等。”
“就是囚徒,朝廷就能无条件的征用你们做任何事情。”
“降为夷等,便没有了人权,把你们当牲口用,没有死亡标准,把你用死了,你的儿女,你的子孙,一日不脱夷等,便生生世世被当做牲口用,永无休止。”
“还不快滚回去,朝廷正在努力改变着,让大家都吃饱饭,不想谋反的转身,各回各家。”
面面相觑。
声音大还是有好处的。
听的清楚。
听的真切。
堵在雍城里周围的百姓一个个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
不知是谁,大骂了一声,“谁爱造反谁造反,反正我不造反,老子世代秦人,要是让你们这帮狗日的给祸害了,就太不值了。”
这句话瞬间让现场的百姓破防了。
雍城身为昔日秦国国都,周围是和上林苑一样的地方。
是真正的老秦人,比咸阳原上的秦人还要纯。
谁也不想丢掉这层身份。
因为这层身份,是目前天下最高贵的身份。
“就是就是,他娘的,老子还真的以为是官员欺负我们老秦人,没成想,竟然是赢刀那个哈球货谋杀官员,活该作死。”
“那赢刀仗势欺人惯了,谁都不放在眼里,脑瓜子一热做出这种事情,说得通。”
“罢了罢了,管不了,还是安安稳稳的等着春耕吧,亏球子死人咯。”
“这一天天都是什么事情啊,把我们忽悠的团团转。”
慢慢的一个人离开,两个人离开,三个,四个……十个……一百个……一千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