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嬴城推行新秦律,我等的阻力嬴城可曾在乎过半分?”
“再看看李斯,仅仅是为了定罪关内侯府的罪名,便毫不客气的株连九族,若不废掉法家,新秦律滚滚而来,那时对我们将是才是真正的地狱。”
秦伯候拍桉而起的怒斥道:“但至少,侯府还在,我们还活着,若跟着宗室逼宫,后果是什么可曾想清楚?”
“跟着宗室逼宫,疯了吗?”
……
似乎在突然之间,咸阳城之内的风向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昨日。
一个个勋贵们还在议论关内侯被株连九族,将江城和宗室的冲突,法家和宗室的冲突当做看客来对待。
嬴城的监国诏令却又将他们狠狠的震惊了一番,再一次对嬴城的决心有了新的认识,面对见过诏令,他们不得不进宫顽抗,请嬴城收回成命。
然而。
现在。
他们却又面对着嬴天清君侧般的邀请信要共商大事,逼宫罢免李斯。
短短两天的时间。
比他们这辈子经历的恐慌都要多。
也没有什么比他们现在这样,心中有无尽的困惑和艰难的抉择。
然而。
当秦国的勋贵们在进行着内心艰难抉择的时候,在咸阳城,魏国王室魏景湣王之子,魏王假之弟,魏国宁陵君魏咎的府邸。
正在大声密谋着。
魏咎沉声道:“此时法家与宗室交锋,正是我六国王室决堤秦国的良机。”
“雍城嬴天叛乱,足有三万兵马,朝廷必然调动兵力前去平叛,最大的可能便是皂河三营。”
“一旦皂河三营前去平叛,这咸阳城,就只剩中尉府兵和卫尉府兵。”
“卫尉府兵在皇宫,而且嬴政带走了一半的兵力,不足为惧。”
“此时若是中尉府兵自乱,我等便可一举攻破咸阳城,杀进秦王宫,乱秦国中枢。”
昔日王贲攻破魏国,魏王假投降,魏国灭亡,始皇帝迁徙魏国贵族王室前往咸阳,魏咎也沦落为平民,居住在咸阳城。
然而,对于瘦死骆驼比马大的魏国王室,魏咎在咸阳依旧过着普通人无法想象的生活。
田儋点头道:“本来我们不想造反,其实在秦国生活还不错,但是,秦国不给我们活路啊,既然如此,还不如反了。”
】
“既然要造反,那就彻底一点,也要想好退路。”
“攻破皇宫,秦国必然反扑,咸阳不可久留,我们可以派遣一部分力量在骊邑制造混乱,骊邑虽有守军,但那里的工匠囚徒很多,扇动之下轻松攻破,也可裹挟骊邑的囚徒,在事成之后裹挟向河东之地,上党之地。”
“始皇帝抽调了河东上党的兵力南下,河东上党空虚,一路裹挟向济北,只要占据济北,便能成事。”
“江东有项氏,遥相呼应,令嬴政两头难顾。”
田荣大笑道:“我们还要感谢嬴城,若不是嬴城,这咸阳城固若金汤,但现在,咸阳城纷乱四起,反倒是没有人再关注我们。”
……
仿佛突然之间,咸阳城到处都是叛逆。
一处又一处的院落府邸内,在大声密谋着。
而就在马台里。
一座砖瓦石亭内,张良持黑子,陆贾持白子,淳于越和叔孙通在旁观看。
“不对,完全不对!”
“以嬴傒的能力,不可能操控如此大的一盘棋,在李斯的进攻下,没有任何抵挡之力。”
“嬴傒此人,守成有余,刚果不足,关内侯之事他只是参与者,但绝对不可能是操控者。”
“嬴天扯虎皮拉大旗,公然谋反,这完全不是嬴傒能够干的出来的事情。”
“若不然,江城断然不可能安然无恙的从宗正府离开。”
“可能操控宗室,令宗室言听计从之人,还会是谁,又是谁指使嬴天匡扶朝纲,扳倒李斯?”
张良烦躁的一把将棋盘上的棋子搅和在一起。
持白子的陆贾,以目前所了解的局势落子,被他杀的一败涂地。
围棋千古无重局。
交战双方以生气为定,棋子无气便死。
李斯看似勐攻以死进局,可其有两眼生气,先天立于不败之地,一法二信,互为气眼,近乎无解,即便是被重重包围,白子落入其中也是死局。
“为什么,我感觉大律令并未在此局之内,似乎是旁观者,不,刚应该说,是这棋盘?”
“这很古怪,明明存在第三方足以影响胜负的一方,可却又如不存在,藏于每一个气眼之内!”
淳于越在旁边忍不住的说道。
四人研究咸阳局势,却又有说不出来的古怪。
交战双方便是白子黑子,互相攻陷对方棋子,直到将另一方杀的无地可落子。
叔孙通眉头紧锁的沉声道:“可若是不以胜负而定呢,双方无论谁赢谁输,都是惨痛的损失。”
“但是,若双方明则攻陷,暗则互相布局,这盘棋之上,看似全是生棋,可实则全是双眼死棋,岂不是谁落子,谁死?”
“这盘棋的真正目标,是谁?”
张良勐然一惊,扭头不可思议的盯着叔孙通道:“这天下,谁能和李斯执棋互补,若真如此,未免也太过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