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空中的那轮弯月不知什么时候隐到了云里,暗夜苍茫,星辰无光,黑暗,无边无际。
过了几日,予临下朝之后给太后请了安,回承明殿的路上,李忠提醒道:“皇上,下个月初七是颖嫔娘娘的生辰,娘娘现在怀着身子,是否要好好操办一场,让颖嫔娘娘高兴高兴?”
予临一想,道:“很是,以前她过生辰,从来不愿意让朕操办,如今她怀着子嗣,自然应该大办。你主意多,替朕想想,有没有什么好点子能让颖嫔高兴。”
“依奴才看来,颖嫔娘娘对位分和赏赐都没有什么兴趣。”李忠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予临的脸色:“娘娘入宫已有三年,最想念的莫过家人了,况且宫中自有规矩,嫔妃怀胎后,是允许母家入宫探望的。只是,娘娘的家人……”李忠不敢说下去。
予临沉吟道:“你说的有道理,朕再思量思量。”李忠不敢再多说,便一路跟在后面回了承明殿。
两三日之后的早上,陆媛刚刚起来,正在梳洗,娴贵妃疾步走进来,气喘吁吁,脸露喜色,不待陆媛开口,便道:“皇上昨日发了令,命内阁首辅张大人重新审查当年你父亲受牵连的案子,张大人是怡嫔的父亲,最是秉公严明,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你去家人团聚指日可待了。”
陆媛一下子站起来,激动地几乎说不出话来,娴贵妃上前一把握住她的双手使劲握了握,二人均喜极而泣,落下泪来。
陆媛十七岁的生辰在皇上的授意下操办的十分热闹,静翕宫的门槛几乎都要被踏破,上至太后皇后,下至最末等的答应,无一不亲自来贺并送上厚礼。荣妃、良嫔等人固然与她不和,这点面子上的往来也是做得功夫十足。“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其中的得意与荣光,大抵如是。
生辰前一日,予临特意亲自领了贺礼来,五色同心大结一盘,鸳鸯万金锦一疋,枕前不夜珠一枚,含香绿毛狸藉一铺,龙香握鱼二首,荷叶盘螭玉笔洗一尊,仙涯灵芝古墨一匣,香文罗手藉三幅,琥珀寒山圆雕一尊。各色时新宫缎各八匹,各色异域进贡小玩意不可胜数。
予临亲自引着陆媛一件一件地看过,握着她的手道:“朕知道你并不喜爱这些俗物,也不在乎位分,因此另备了一份大礼。朕已经命人将你的父母和兄嫂从蜀中接进了京,安顿在你家老府第里,让他们稍加歇息,过几日便可入宫来看你。”
陆媛的眼泪夺眶而出,嘴唇微微颤抖,才要俯身谢恩,被予临一把拉住,予临笑道:”朕还没说完呢,等朕说完了你一并谢恩也不迟。”
陆媛含泪笑道:“请皇上快说。”
予临帮她揩了一把眼泪,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道:“让你家人在京里安安顿顿地过个年,等元宵节的时候朕就准你出宫回家省亲,你看可好?”
“皇上…”陆媛唤了一声,便再次凝噎。
予临接着道:“朕已经着张兆和重新审理你父亲当年牵扯的案子,你放心,若他是无辜受累的,定会令他立即官复原职的,还有你的那两位兄长。”
陆媛忙道:“臣妾的爹爹年纪已大,只要能还他清白,还是让爹爹告老颐养天年吧。”